祝云璟微微一笑:“張大人或許還不知曉,這扈陽商會日漸做大,已經在陛下那里掛上了號,陛下重商,雖然商會這回出了事,但該處置的處置過后,他老人家對這扈陽城還是有期許的,已透露出要在這里封皇商的意向,當然,名額有限,誰能有這個榮幸為朝廷效勞,現(xiàn)在誰都說不準?!?/p>
“當真?”
“這種事我還能誆你不成?”
張柳壬頓時激動了起來,獲封皇商那不僅是天大的榮耀,更是天大的機緣,名和利兼收的十足美事,且不說他前幾日帶來見祝云璟的人中就有他自己的族人和親信,這扈陽城入了皇帝的眼,他這個做知府的也跟著長臉啊。不過這事他說了不算,封誰不封誰,怕是只有可直達天聽的定遠侯說的才有分量。
想通這一茬,張柳壬愈加諂媚:“夫人說的是,下官明了了,您放心,下官定會幫您把事情辦妥了!”
祝云璟沖姜演抬了抬下頜:“你去親自盯著,好生招呼著他們?!?/p>
當日夜里,消停了不過兩日的官兵又開始挨家挨戶地抓人,一時間怨聲四起,有商戶不從,聯(lián)合起來想要抵抗,甚至口出狂言要上京去告御狀,領兵的姜演吹胡子瞪眼,怒斥道:“屁股都沒洗干凈還想去告御狀!先他娘的把你們做過的事情交代清楚,能活著走出牢門再去告吧!”
一夜之間,近百商人被悉數(shù)下獄,鬧得滿城風雨,回府去了的祝云璟卻抱著兒子安安穩(wěn)穩(wěn)一覺睡到了大天亮。轉日一早,姜演便派人來報,已有四五戶商人經那張知府暗示后投誠,積極檢舉了其他人,管他是合作伙伴還是競爭對手,能說的不能說的只要是他們知道的事情盡數(shù)倒了個干凈,并且表示他們要為國出力,主動捐糧!
祝云璟笑著吩咐人:“他們既有這份覺悟愿意捐那便收著,按著捐糧數(shù)額逐一記錄下來,日后呈報朝廷,總不能虧待了他們。再去告訴姜演,昨晚帶頭鬧得最兇的幾個,多多關照關照他們,就讓他們去與那曾近南等人做個伴吧。”
與曾近南那些人同等處置那便不是暫時收監(jiān)那么便宜,而是冠上私通夷人的罪名查封鋪子家宅,將家中從上到下從老到幼全部扔下獄等候發(fā)落,沒有任何轉圜的余地。他們這些商人哪個是沒跟夷人打過交道的,說你私通你就是私通了,喊冤都沒用。帶頭檢舉的被平安放了出去,帶頭鬧事的卻全家下獄,兩相對比,誰還能坐得住,不檢舉別人難道等著別人來檢舉自己嗎?
此舉一出,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倒戈,你檢舉我,我檢舉你,檢舉來檢舉去誰都不干凈,除了最開始的那幾人,其他人還是出不去,可人家捐了糧啊,破財就能消災再肉疼也得咬咬牙割肉放血,不知多少人捶胸頓足,昨日要是不聽那幾個帶頭的胡言亂語以為聯(lián)合起來能趁機漫天要價,也不至于征糧變成了現(xiàn)在不得不捐糧。
捐糧捐得多捐得早的有機會被朝廷封為皇商,這樣的消息亦是一日之內在這些商戶中間悄然流傳開來,話是從一貫就是墻頭草的張知府那里傳出來的,沒看他自家親戚第一個帶頭捐糧嗎?就是沖著那皇商的名額去的,消息一傳開,有深信不疑頭腦發(fā)熱的再沒了半點不甘愿,當即托人傳話給姜演,他們要捐糧!他們要出去!
自然也有人懷疑這事情的真?zhèn)?,但寧可信其有,別的人都捐了糧,你不捐好意思嗎?不捐你也出不去!這口子一開,不多時捐糧的人就變得爭先恐后起來,仿佛再晚點好處就全被別人拿走了一般,有反應慢一拍的怕失了機會,更是表示他們直接捐銀子!
一車車的糧食、銀子不停送往軍營,到第二日夜里,籌得的數(shù)額便已經遠遠超過了祝云璟之前定下的數(shù)字。
賀懷翎在出征前夜回到了府中,祝云璟正在看姜演呈給他的賬本,厚厚一遝,他一邊看一邊感嘆:“這里的商人果真是有錢,隨隨便便出手就是幾萬兩銀子都不在話下。”
祝云璟說給他三天時間,沒想到他真的不用三天就把糧餉都籌備齊全了,賀懷翎笑道:“幾萬兩對那些商戶來說根本不值一提,倒是你拿皇商一事騙他們,就不怕他們之后發(fā)現(xiàn)被騙了找你麻煩?”
“也不全然是騙,他們主動捐糧捐錢,呈報朝廷之后陛下頒道圣旨下道嘉許狀什么的,對他們就已經是天大的恩寵了。”祝云璟一臉理所當然,“更何況他們賣那些不該賣的東西給夷人,本就犯法了,這是他們的買命錢?!?/p>
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與那些人買糧食,捐糧這種事只要有一個人做了后面的不做都得做,祝云璟自認自己足夠寬宏大度,這點銀子就讓他們買了狗命。當然,若是像曾近南那樣敢賣鐵器火藥的,那是天王老子都救不了的。
賀懷翎提醒他道:“我離開后,你便別再去招惹扈陽城里的人了,盡量少出門,我會盡早回來?!?/p>
祝云璟放下手中賬本,抬眼望著賀懷翎,心里不太是滋味:“三個月時間夠嗎?”
“我盡量?!?/p>
相對無言片刻,祝云璟貼過去拉了拉賀懷翎的手,放輕了聲音:“那……今晚,我陪你?。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