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怕,跟我走?!彼f,轉(zhuǎn)而來到了林晚卿眼前,“是我,你救過我的?!?
街燈下,身著粗布破衣、帶著頭巾圍面的女子出現(xiàn)在林晚卿眼前。
林晚卿怔了怔,沒認出她是誰。直到她取下頭巾,摘下面紗。
金發(fā)、碧眼、高鼻——這是她在洪州救過的那個胡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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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的燈火徹夜不熄,十二連枝青銅燈下,永徽帝將一封密函遞給了蘇陌憶。
“洪州那批烏礦的去處已經(jīng)有消息了?!?
蘇陌憶一愣,接過密函一目十行地讀了起來。
信上說,那批做了標記的烏礦被章仁吊在船底,從水路運出。辦事的人遵命并未聲張,一路跟著那批貨從洪州到了淮南。
拿著密函的手一緊,蘇陌憶瞳孔微震。
淮南,那是先帝時期,梁王曾經(jīng)的封地。
永徽帝見他神情微變,沉聲道:“眾人只知先帝曾經(jīng)‘杯酒釋權(quán)’,從各地藩王手中收回封地和兵權(quán),卻不知,當年此事得成,他卻是暗地里與梁王達成過一道協(xié)議?!?
蘇陌憶抬頭,看向永徽帝,等他說完。
“當年先帝子嗣困難,繼位七年,宮中都不曾傳出喜訊。又恰逢前朝征戰(zhàn)叁載,平復了吳王之亂,先帝便有了拉攏當時實力最強的梁王的打算。”
至于如何拉攏,蘇陌憶當即猜到了一二。
當年吳王造反,朝廷派兵鎮(zhèn)壓,強強相爭,兩敗俱傷。
先帝有意削藩永除后患,加上自己子嗣單薄。為了不讓皇權(quán)旁落,便許以親弟梁王皇位,讓他帶頭,對朝廷表忠心。
梁王時值弱冠,又不如何過問朝事,在權(quán)力和親情的誘惑感染之下,便答應了先帝的提議,帶頭將手里的封地和兵權(quán)都交了出去。
可幾年之后,待到皇權(quán)穩(wěn)固,隨著安陽公主的出生,后宮喜訊頻傳,先帝的子嗣也逐漸興盛起來。
梁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怕是受了先帝的誆騙,兔死狗烹、過河拆橋。
但當時的他已經(jīng)是一個失了實權(quán)的親王,要再想與先帝抗衡,無異于癡人說夢。
這么一想來,他有意暗中豢養(yǎng)私兵、斂財奪位,也實屬動機充分。
失權(quán)容易養(yǎng)權(quán)難,當年一朝一夕扔去的東西,如今卻要經(jīng)過長達十余年的謀劃,才能重新拿起來。
梁王也當真是隱忍蟄伏、處心積慮。
“那如今,皇上打算如何?”蘇陌憶問。
永徽帝沉默,一時無言。
光是憑借幾箱被運送到淮南的烏礦,根本不足以證明梁王的謀反之心。
以此對他發(fā)難,反而會落下殘害皇室宗親,不敬尊長的惡名。
況且他能小心謹慎地隱藏這么久,前朝黨羽怕是早已盤根錯節(jié),再加上他與皇后母家的姻親關(guān)系,若是再扯上太子。只怕是梁王更會借機發(fā)難,反打一耙。
確實難辦。
想要不動聲色地在這場博弈之中取得勝利,除了從長計議,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
可是梁王卻不一定會給他們這么多時間。
既然他已經(jīng)開始打兵器的主意,再拖下去,怕是只會夜長夢多。
思路陷入了僵局,大殿一時寂靜得落針可聞。
“皇上,”大黃門富貴遠遠地行了過來,手里拿著一個食盒,看了看永徽帝,又看了看蘇陌憶道:“這是太后讓奴才送來的湯,說是朝政辛苦,別累壞了身子?!?
“嗯,”永徽帝隨意應了一聲,揮手示意他將東西放下。
富貴經(jīng)過蘇陌憶身邊的時候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道:“太后還讓奴才給皇上帶了句話?!?
永徽帝頓了頓,抬頭示意他講下去。
富貴將手里的食盒打開,道:“太后說,這只鵝是她去年養(yǎng)在行宮的,見它聰明伶俐就選了它做頭鵝??伤蛔R好歹,幾次叁番地逃出圈養(yǎng)的圍欄,還帶領(lǐng)其他鵝公然追咬飼養(yǎng)的宮人,太后一氣之下就趁著它逃出圍欄之時,命人把它宰了?!?
他頓了頓,去觀察蘇陌憶和永徽帝的表情,又道:“自那以后,其他的鵝都安分了許多。故而太后特地讓奴才將它送來,讓皇上和世子嘗一嘗?!?
蘇陌憶聽懂了,心下一凜,轉(zhuǎn)頭看了看永徽帝,他也是一副茅塞頓開的神情。
擒賊先擒王,沒有證據(jù),那就挖坑讓他自己跳。心懷不軌、另有所圖的人是梁王,有欲則有亂,該慌的人應當是他們。
富貴帶完了話,便俯首退了下去。
燈火通明的紫宸殿內(nèi),君臣二人相視一笑。
蘇陌憶將御案上有關(guān)宋正行的調(diào)查翻開,問到,“皇上可知這個宋正行,從任洪州刺史開始就是梁王的門生?”
永徽帝點頭,不置可否。
“那之前的假銀案、加上如今大理寺介入的宋府殺人案、京兆府屠獄案,樁樁件件都影射宋正行,梁王難道真的沒有覺察?”蘇陌憶問。
永徽帝若有所思,并不言語。
“依臣看,”蘇陌憶道:“梁王一黨心思縝密,行事謹慎,皇上知道的事,就算掩飾得再好,他們也斷然不會一無所知。否則臣在洪州之時,章仁也不會幾番試探?!?
“愛卿的意思是……”永徽帝看著蘇陌憶,眉宇微蹙。
“嗯,”蘇陌憶點頭,“梁王之所以把宋正行留到現(xiàn)在而不動他,并不是因為他沒有察覺,而是因為他不敢?!?
他頓了頓,燭火下眉眼間盡是疏朗之色,“因為宋正行的手上,有他的把柄。若是臣沒有猜錯……”
蘇陌憶單手摁下卷宗,篤定道:“宋正行一旦遇害,這些證據(jù)將會被人呈到皇上跟前。所以,只要朝廷找個借口將宋正行緝拿,梁王必定大亂?!?
“但倘若他興兵造反怎么辦?”永徽帝問。
“以何種理由?”蘇陌憶反問,“只要我們緝拿宋正行的理由正當,他敢興兵就是被天下唾罵的反賊。故而他不敢來明的,只敢暗中動作?!?
“可我們要等的,就是他的暗中動作。”
永徽帝了然,笑道:“宋府的叁公子將于叁日后娶妻,屆時,朕定當親臨宋府祝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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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姬對卿卿是好的,但她不是個好人。
竹馬梗不要了,因為我想到一個更能讓蘇大人嫉妒吃醋發(fā)瘋的梗!
哈哈哈哈哈哈,讓我們拭目以待他的吃醋pl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