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說錯了,”蘇陌憶依舊是淡然的語氣,帶著恭敬和笑意,“現(xiàn)在坐在這里跟祖母說話的不是大理寺卿,是景澈,您的外孫……”
他一頓,眼神里夾著碎光,向外看的時候語氣里又多了幾分柔色,“也是她未來的夫君?!?
太后一怔,神色嚴肅下來。
“你想好了?”她問。
“孫兒本就從來不曾遲疑過。”
這句話引來一陣沉默,片刻后,太后問:“關(guān)于蕭家一案,你來信說……”
“關(guān)于我母親受害一案,早先孫兒已經(jīng)去信說過了,蕭家或有冤屈,還望皇祖母許以時日查明?!?
太后聞言不再說話,半晌,悠悠地嘆出一口氣來。她朝著蘇陌憶擺擺手道:“皇上都同意的事情,哀家敢說不行?只是……”
她抬頭,眸色中泛起一點蒼茫,像是落入了什么回憶,片刻才道:“皇后……倘若真的是她,安陽該有多傷心吶……”
蘇陌憶知道太后指的是什么。
陳皇后與他娘親幼時便相識,少時更是彼此的閨中密友,兩人年齡相差五歲,她一直是把陳皇后當成妹妹來疼的。
故而當時陳皇后說,安陽公主是因為顧念她懷孕辛苦,才要求與她換的車,所有人都信了。
也正因為如此,安陽公主出事之后,沒有人懷疑到陳皇后身上。
許是沒有人想到,人性之惡,惡及至此。
太后沉默不語,一向清明的眼中泛起陰翳,側(cè)身緊緊拽住了手邊的茶盞。
另一邊,跟太后回到盛京的陳皇后看著一路上的殘垣斷壁,心中早已漫起陣陣不安。
她徑直回了承歡殿,支了奶娘去打聽消息。
屋內(nèi)燃著地龍,暖意盎然,卻止不住背脊的陣陣森涼。屋外傳來宮人們除冰灑掃的聲音,窸窸窣窣,像刮在心尖上的細刺。
隨著一陣刺骨冷風(fēng)的灌入,陳皇后轉(zhuǎn)身,見奶娘帶著一身的寒意回來了,面色凝重。
她冷著臉聽完了奶娘的敘述,驚出一身冷汗。
梁王謀逆這么大的事,昨夜過后,朝野人盡皆知,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之前她只知道梁王與宋正行勾結(jié)開采私礦,以為他們只是圖利,卻不曾想狼子野心,膽大至此。
所以梁王在她身邊安插衛(wèi)姝,也并不只是要假借“嫡公主”的婚事再為自己拉攏朝中勢力,而是堂而皇之地在內(nèi)宮、在她和皇帝身邊安插了一個奸細。
“衛(wèi)姝……”皇后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慘白地問到,“衛(wèi)姝……有沒有參與這次梁王的計劃?”
奶娘遲疑了片刻,如實道:“有的,梁王指使她給陛下投毒,被當場擒獲?!?
“什么……”皇后愣了神,囁嚅道:“可是……可是本宮在行宮,為何一點消息都沒有聽到?”
“不僅娘娘不知道,朝野上下也沒有人知道?!蹦棠锏溃骸氨菹律踔裂b出中毒之后想要封鎖消息的樣子,連日偷偷宣了太醫(yī)進宮診治,為的就是引梁王進京,好甕中捉鱉?!?
“那……”皇后反應(yīng)過來,抓住奶娘的手指泛起粉白,“衍兒身為南衙禁軍統(tǒng)領(lǐng),沒有參與到梁王謀反一事當中吧?”
“這……”奶娘聞言面露難色,吱唔道:“公子在梁王進京之前就被停職了?!?
“為什么?”
“因為……”奶娘咬了咬牙道:“因為蕭家女一事,金吾衛(wèi)與大理寺正面沖突,陛下過后就以此為借口停了公子的職,以示懲戒。”
“蕭家……”皇后怔怔地囁嚅,卻聽奶娘道:“皇上已經(jīng)將此案交給大理寺和刑部,容許蘇世子嚴查。”
“這就是說……”皇后頓了頓,還想問,可唇齒翕合之間一個字都沒問出來。
事已至此,還有什么好問的。
若說梁王謀反與她無干,衛(wèi)姝參與也可以推脫為受人指使,她從頭到尾毫不知情,可陳衍被停職、太后刻意將她帶至行宮、名為伴駕實為軟禁,再加上突如其來的蕭家翻案……
樁樁件件,早已說明了永徽帝對她和陳家的不信任。
謀逆重罪,一旦沾染,便是株連九族、滿門抄斬。如今皇上按兵不動,恐怕只是還沒想好怎么同陳家撕破臉。
殿外的灑掃還在繼續(xù),窸窸窣窣的,像伏于幽暗處的嚙齒,一點點啃噬血肉。
剝?nèi)庖姽牵罱K難逃因果。
陳皇后怔然地坐了一會兒,起身推開了承歡殿的門。
冬日的景色,一向蕭索。天是青的,路是灰的。那條直通正殿的九十九級臺階沾著昨夜的殘雪,濕漉漉的斑駁。
臺階上殘留著奶娘的腳印,一路通到她的腳下,止住。
“你信因果么?”皇后忽然笑起來,笑聲里夾雜著蒼涼與無奈,還有一種釋然的解脫。
這九十九級臺階,她走了這么多年,最終到了這里。
可是猛然回頭她才發(fā)現(xiàn),抬腳的第一步,她就落錯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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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終于把這章補齊,晚上繼續(xù)??!
番外目前想了叁個核心梗:蘇大人振夫綱、蘇大人哄老婆、蘇大人養(yǎng)包子;
卿卿視角就是:跟蘇大人算總賬(各種傷+相親)、跟蘇大人哭唧唧(懷孕導(dǎo)致心情低落)、跟蘇大人對著干(教包子意見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