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人聞言,只是慢悠悠地用袖子擦了擦下巴上的血漬,淡淡地道:“他太吵了?!?
花添幾乎要給她這理由氣得暈過去。
現(xiàn)下的情景,莫說是花弧,要不是因為兩人幾乎日日都呆在一起,花添覺得恐連自己都要誤會,是花揚給顧荇之報的信了。
而她倒好,懶得解釋,二話不說,眾目睽睽之下直接動手殺了大師兄。
這下,就算是有她作證,花揚也很難不被樓里問責(zé)。
這個女人!做事永遠只憑自己高興。
短暫的愣怔之后,同行的刺客似乎都明白了什么,紛紛拔箭,朝花揚射去。而顧荇之的人,也已經(jīng)從他們身后快速圍攻上來。
干草燃燒在半山腰,濃煙都往山頂上去。
虎跳峽是個過風(fēng)口,故而顧荇之等人所在的峽谷底部有山風(fēng)通行,并不會被少量濃煙影響。
這樣一來,埋伏的人在濃煙蔽目的情況下,不敢貿(mào)然對谷里的人發(fā)起進攻。只能被圍困在山頂,束手無策。
“快走!”花揚拉住花添,往峽谷方向跑去。
顧荇之既已做了周全的準備,必然不會輕易給他們突圍的機會。所以妄想從山頂?shù)陌鼑Ξ斨刑与x,是不可能的。
那么當下他們唯一的勝算,便是將山腰的干草撲落,用濃煙先干擾他們的視線。
而一旦顧荇之陷入險境,侍衛(wèi)們的責(zé)任,便會從圍捕刺客,變成保護他。
花揚側(cè)身攀著山坡上的灌木,從山頂一路下滑。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花添似乎也明白了她的盤算,跟著她縱身從山頂滑下。
一時間,原本只是縈繞在山腰的濃煙,紛至而落。山風(fēng)嗚咽,將火勢吹得愈發(fā)猛烈,眾人頓時被煙塵迷住了視線。
耳邊響起刀兵相接的拼殺聲。因為視線不好,長距離攻擊的弓箭都失去了作用,護衛(wèi)和刺客都只能近身肉搏。
然而一片混亂之中,顧荇之卻只是靜靜地坐著,身下的馬重重地打著響鼻,焦躁不安。
他沒想到那幫人會困獸猶斗到這樣的地步,完全是一副要跟他們同歸于盡的架勢。
可是某一個瞬間,他的心底又生出一點荒唐的歡喜。
身后忽有一絲淡淡的氣息在逼近——像飴糖一樣甜軟,卻混雜著清晰的血腥氣。兩種天生矛盾的氣味混雜交織,滋生出一股怪異的和諧。
亂流從側(cè)頰掠過,一只纖白的手從濃霧中倏然探出,極其準確地向他的脖子撲來!
顧荇之當即一讓,翻身下馬的同時,從善如流地扣住了那只纖細的腕子,手指微動間,已然精準地摁住了她的脈門,繼而長臂一攬,便將那人狠狠地抵在了一旁的石壁之上。
“唔……”
自鼻息間發(fā)出的淺淺哼鳴,像長了鉤子一般地撩人。
一個冰涼而堅硬的東西,抵上了花揚的側(cè)腰。
山風(fēng)卷著煙霧漫過,她抬眸看向與自己正面相貼的男人——目光冷漠而堅硬,仿佛比腰間的那把匕首還要森涼。
他的味道悄然彌漫過來,溫和而不具有攻擊性的木質(zhì)氣息,細密地將她圍裹,如往常一樣的熟悉。
“顧長淵,”她半含笑意地出聲,“好久不見啊……”
眼前的男人不動聲色地看她,深眸里似有萬千情緒涌動。
好久不見。
確實好久不見了。
別后一月,每每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刻,于書室、于廊下,于每一個曾經(jīng)有她的地方,顧荇之都會想起那張時而嬌憨、時而張揚的臉。
細致的、生動的,琥珀色的淺眸里波光流轉(zhuǎn),分明是溫柔的長相,眉宇間卻藏著一股火焰般的艷色。
這樣一張臉,不同于他過往見過的任何一個女子;可也是這樣的一張臉,常讓他因為某個瞬間的心潮翻涌,而走神到恍惚。
她仿佛是他干枯歲月、黑白韶光里,唯一闖入的過客。悄無聲息地打亂他所有固守的底線,然后渾不在意地溜走。
可惡!
當真是可惡!
可如今當他再次看到這樣一張臉,顧荇之竟然開始懷疑自己對她的恨意和執(zhí)著,到底有多少是源于兩人相悖的立場,又有多少是來自原先諸般的信任依賴,到最后卻是全然的狠戾和決然?
如此思忖,手里那柄森涼的匕首,便朝著懷里的嬌軀再進了一寸。
“束手就擒,我便不傷你。”
依舊是溫潤儒雅的聲音,仿佛再大一些都會讓他控制不住情緒。
然而面前的人不動,于火光濃霧之中定定地看他,半晌,倏爾笑起來。
顧荇之微怔,下一刻她卻踮起腳,低低在他耳邊嘆道:“顧長淵,其實我剛才發(fā)現(xiàn),我好像……”
“有點想你?!?
有點想你……
濕熱的風(fēng)拂過耳畔,是溫柔的甜膩、亦是危險的血腥。
顧荇之心頭一悸,須臾,一個溫軟而濕潤的唇便印上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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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大人:啊啊啊啊啊!你犯規(guī)!
花:不喜歡?
顧大人:……喜歡……下次請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