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側的人沉默了片刻,好似沒有聽到秦澍的問題。直到他耐不住再問了一遍,顧荇之才放下碗,取來手邊的白巾擦了擦嘴。
他將一碗甜羹遞給花揚道:“吃完讓下人收拾。”說完起身帶著秦澍往書房行去。
目送兩人離開的花揚捧著甜羹,暗暗咬住了后槽牙。
雖然師姐說過顧荇之做事有自己的一套規(guī)矩,畢竟身在高位,事關機要,多一人知道總是多一分風險。況且誰又能保證這些消息,不會給知情人惹來殺身之禍。故而很多事情,他連福伯都不會透露。
可見著他那副表面和善,其實心里不把任何人當自己人的態(tài)度,花揚又真覺得渾身不舒服。
防她跟防賊一樣。
手里的湯匙磕到碗沿,發(fā)出一聲脆響。若說有什么東西能激起她的勝負欲,那一定是被固守著的底線。
好看的唇角無聲地挑了挑,她低頭喝羹:
任務可以暫且擱置,但今晚她一定要會一會顧荇之。
月上中天的時候,書房里的兩人議完事。顧荇之掐滅燭火,準備送秦澍出府。
兩人行過書室前的回廊,看見盡頭那間屋子里流淌出的燭火。菱花紋的茜紗窗翕開一縫,里面那個人正蹙眉凝神,專心致志地寫著什么。
應是寫得久了,她直起身揉了揉腰,眼神與顧荇之不期而遇,俊朗的眉頭無聲地蹙了蹙。
大夫囑咐過,她這幾日都需要早睡靜養(yǎng),以免頻發(fā)驚夢。如今離就寢時間已然過了一個時辰……
做事一向一板一眼的顧荇之有些不悅,也不管秦澍還在一旁探頭探腦兀自揣摩,提步就往屋里行去。
花揚和福伯都在,不大的梨花木桌上放著兩盞燭火,然后就是橫七豎八的宣紙和字帖。
在一旁磨墨的福伯看見顧荇之進來,立馬露出求助的神情,放下手里的墨錠對著他伏了伏身道:“大人你快勸勸姑娘吧,老奴怎么說她都不聽?!?
對面的小姑娘一見顧荇之,便露出膽怯的神色,把頭壓得低低的,不敢看他。
“怎么這么晚了還不睡?”顧荇之把目光轉向福伯,語氣帶著嚴厲。
“回大人……”福伯猶豫道:“姑娘今日下午去大人的書房逛了逛,回來之后就說要練字。方才飯前就已經(jīng)寫了一下午,飯后老奴也勸不住……”
顧荇之聞言一怔,轉頭看向花揚。兩人目光甫一接觸,便見她眸色一閃,立時又將頭埋下去了。
“為什么要練字?”顧荇之問福伯。
福伯搖搖頭道:“老奴不知。問姑娘也不說,問得急了,姑娘便落淚,老奴就不敢再問了?!?
顧荇之怔了怔,看著一旁低頭絞著手帕的花揚,一時竟不知該做什么。倒是秦澍先反應過來,他抄起桌上一張沾了墨團的宣紙囁嚅道:“這看著像是誰的墓志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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