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馬不是關(guān)鍵,”他說:“時機才是?!?
顧荇之明白他的意思。祭祖之時,徽帝和皇室宗親都會前往靈隱寺。雖有親衛(wèi)隨行,但靈隱寺依山傍水,饒是守備森嚴,也嚴不過宮里。倘若提前部署,沉舟一搏,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可結(jié)合上一世的夢境和徽帝近來的安排,對方一定是早有察覺。如今正在暗處蟄伏,就等著一個“師出有名”的一網(wǎng)打盡。
顧荇之平靜道:“皇上下旨,讓我往北護送北涼使臣?!?
剝栗子的手先是一頓,宋毓繼而輕哼一聲,笑道:“你去也好,反正留在金陵,你也必不會站我這邊。還不如遠離這場紛爭,保全了顧氏的百年名聲?!?
“宋毓,”沉默良久的男人嗓音低沉,唇間輾轉(zhuǎn)的兩字,也若有千金之重。宋毓已經(jīng)不記得,上一次顧荇之這樣全名全姓地喚他,是什么時候了。
他怔怔地望過去,只見月色燭火,顧荇之孑然地批了一身,于靜室中煢煢,竟然有幾分當年燕王的影子。他有一瞬恍惚,卻聽顧荇之道:“你若信我,便將金陵的人馬留給我,回去易州?!?
宋毓愣了愣,反應過來,繼而輕呲一笑,“果然啊,在顧侍郎眼里,什么都比不上朝局的穩(wěn)定重要?!?
話音未落,耳邊倏然響起一陣碎玉之聲。
宋毓看過去,只見面前的桌案上,躺著一半碎開的玉玨。那色澤溫潤流光,一看便是常年隨身佩戴才會有的水色。
“這不是……”
“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唯一一件遺物,”顧荇之接過他的話,肅然道:“而今,我以它向你許下君子一諾?!?
說話間,他手持玉玨,珍而重之地將那一半遞給宋毓道:“萬國之上有百姓,皇權(quán)與蒼生,若要我選,我想我的選擇會和你父王一樣。
十六年,并不足以消磨每一個南祁子民心中的夙愿。故如今,我許你,長淵在世一日,便不會讓燕王白死、讓那埋骨他鄉(xiāng)的十萬英靈心寒。”
周遭霎時很靜,靜到宋毓覺得自己的每一次心跳都轟然。他半晌才緩過來,卻開口道:“那你求什么?”
月華寥落,煌煌燈火。
昏燈冷月之下,他看見面前男人眼中的笑意與坦然。
他道:“我只求若有一日你得登帝位,當勵精圖治、光復河山,去北地,將那些十六年里都不能歸鄉(xiāng)的將士們接回來?!?
“十萬人,一個都不許少。”
——————
鈴鐺梗:響=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