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小廝招呼花揚,推開門吩咐道:“東西放在桌上就出來,莫擾大人雅興?!?
花揚點頭應(yīng)承,跟著眾人緩步邁入室內(nèi)。
鮫紗幔幔的紅帳中水汽裊裊,像撥不開的霧氣。
房間很大,外面有一排屏風(fēng)擋著,上面是裸女春宮的刺繡。繡工細(xì)致入微,甚至能看到自瀆女子腿間,那個淫水四溢的小孔。
而在那屏風(fēng)之后,女子的媚叫愈發(fā)高亢撩人,間歇還有男子如牛的粗喘和狎笑。
花揚倒是見慣不怪,只是屏風(fēng)擋住了視線,若是要探吳汲需得想法子繞進去才行。
思及此,手上的銀盤一斜,瓜果紛紛落地,骨碌碌地往屏風(fēng)后面滾去。她裝出愣怔的模樣,順勢跟著滾遠(yuǎn)的香果竄到了屏風(fēng)之后。
眼前的場景自是淫靡不堪。
花揚沒有想到,除了女人和浴池之外,屏風(fēng)后還擺放著玉馬和美人椅一類尋歡用具。池子四周散落著已經(jīng)用過的玉勢和緬鈴,地上濕漉漉的一片,也不知是什么水。
而那色欲熏心的北涼使臣正光著屁股,站在木案前,上面躺著一排赤身裸體、雙腿大張的女子。
花娘們倒是個個艷若桃李、春情蕩漾的,可那個年逾不惑的北涼使臣大腹便便、一臉猥瑣,看著他那赤紅的陽具在這些嬌花兒里進進出出,反倒讓人生出一種厭惡。
嘖……
還是那個深藏不露的小白臉好看。
哪兒都好看。
手指觸到滾出去的香果,花揚抬頭,狀似無意地掃了一圈。
偌大的房間里,有花娘、有使臣,卻獨獨沒有吳汲。
可若是宋毓的消息沒錯,當(dāng)是有人親眼見了吳汲陪著北涼人入尋歡樓的。
腹誹間,一雙濕透的緙絲錦繡軟鞋闖入了花揚的視線。她沒有抬頭,因為直覺告訴她,這個人就是她方才一直在找的吳汲。
心跳登時有些亂,看來吳汲比她想象得還要奇怪。
哪有人來了青樓不找女人尋樂子的?
就算吳相潔身自好,迫于公務(wù)才不得不來,可又怎么會有人進了溫泉還要穿著軟鞋?
況且這雙鞋已經(jīng)濕透了。
看來這吳汲有些方面著實諱莫如深,今日之事或該日后從長計議才好。
思及此,花揚快速地拾起香果,低頭匆匆往屏風(fēng)后退去,將手里的東西往銀盤上一擱,趁著夜色脫離侍女,往玉石路的另一邊行去。
花木葳蕤,夜色深沉?;〒P掩于其中,很快離開了那處溫泉。皎皎月色落于腳下,白玉路的另一頭不知通向哪里。
周圍不時有酒醉之人衣衫半解地?fù)е媚锝?jīng)過,偶爾往花揚身上打量一眼,皆是不懷好意。
若是放在平常,花揚可能找就尋個地方將這些人的眼睛都挖了??蓞羌澈捅睕鋈诉€在,她不想惹麻煩,故而只能壓低了頭,讓腳下的步子又快了些。
“唔!”
許是注意力都在周圍那些醉漢身上,花揚路過一間燈火通明的廂房時便沒有多留意,直到一只大掌驀地從門后伸了出來。
她被拉得踉蹌,重心不穩(wěn)地朝房間里跌去。
屬于刺客的警覺在這一刻被繃到極致,花揚下意識去摸自己腰間的軟劍。
而那人的手卻早就等在那里。輕輕一抽,軟劍騰起一道白光,接著便是“咚”的一聲,深深的被釘了入地板。
這套預(yù)判精準(zhǔn),又霸氣凜然的動作,讓花揚都不禁怔了怔。
“胡鬧!”
好在耳邊響起的是那把熟至骨髓的溫潤嗓音。
燭火盈盈下,花揚對上那張怒不可遏的俊臉。
“你知不知道這里有多危險?!”
劈頭蓋臉的質(zhì)問,顧荇之氣到額上青筋暴起。
花揚一怔,眸中閃過一絲狡黠。
她當(dāng)然知道這里危險,可現(xiàn)下看著向來沉穩(wěn)的顧侍郎,擺出這副“好想殺了她但又舍不得”的表情,心里漫起的更多是得意。
看來老謀深算、運籌帷幄的顧侍郎,也有氣急敗壞的時候。
花揚晃了晃腦袋,故意擺出一副無知無覺的樣子,提醒道:“顧侍郎忘了我是個刺客?以身犯險,不才是我要做的事?”
面前那張芝蘭玉樹的臉果然再沉了叁分,雙深眸凜冽如冬,他聲音低沉地道:“百花樓的事我會替你查。”
花揚眨眼,不買賬地道:“可是宋世子……?。。?!”
話音未落,只覺腳下一空,她竟然被顧荇之大頭朝下地扛在了肩上。
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之后,便是背上重重的一抵。她驚覺似乎觸到了什么柔軟的東西,定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顧荇之竟然將她摁到了鋪著錦被的床榻之上。
結(jié)實的架子床晃了晃,發(fā)出幾聲沉悶的嘆息。帳外的燭火仿佛都跟著搖了搖,霧靄靄地滲進來,氣氛霎時變得曖昧而旖旎。
“離他遠(yuǎn)一點?!?
這句話顧荇之雖然說得淡定,但深眸里落寞的光卻騙不了花揚。
花揚一時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不知從什么時候起,開始那個任她怎么勾引都不上道的顧侍郎,竟然變成了個大醋缸。
于是她梗著脖子,不甚在意地問到,“他不是你故友么?為什么我要離他遠(yuǎn)一點?”
扣著她腕子的手再次緊了緊,顧荇之神情肅然道:“他眠花宿柳,對女人向來很有一套,我是怕你被他的花言巧語給騙了?!?
“……”花揚恍然大悟。
顧荇之這是把她當(dāng)成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來操心呀!
要說被花言巧語給蒙騙,花揚想了想——似乎她當(dāng)初才是那個偽裝純良,欺騙了這個小白臉的人。
所以,若說她和宋毓之中顧荇之該擔(dān)心誰,花揚覺得,那人怎么都該是宋毓才對。
可被他扣著的腕子真的好疼。
想起那昨晚在太醫(yī)院與他對戰(zhàn)的慘痛教訓(xùn),花揚決定退攻為守,假裝頓悟地點頭,信誓旦旦地應(yīng)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