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偏不叫。他就拿根鵝毛在她脖子上撓癢癢。她一身舒坦躺著讓他撓。好像這一頓撓下來,可以解脫升天了。滿臉都是享受。
不一會兒,又舒舒服服地睡了過去。
他一臉崩潰地坐著,舉著根鵝毛半天不能動。十九種法子沒一樣搞得定她。這是什么戰(zhàn)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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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蔻再次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到了帳子里。
一睜眼,視野里堵著王爺?shù)哪槪屯T谒戏藉氤?,近得能毫不費力抽他一個耳摑子。
他一身雪白的寢衣,拄著頭側(cè)臥著。一只手要搞大動作似的停在她頸邊。她身上也是雪白的寢衣。情況很曖昧。豆蔻睜著三眼皮的睡眼,云里霧里地對他望。
他忽然一笑。這是早就醞釀好的笑,候她多時了。不知哪學來的,冷酷又玩世不恭,還有點淡淡的放浪。好像他在這方面是個老手,玩厭了多少女人似的。
他徐徐地說:“知道么,男人對女人最大的懲罰是在床上?!?/p>
這時的他是另一個霍東宸。仙氣全消失了,露出了純粹的雄性面目。
豆蔻望了他一會,也露出一個玩世不恭的笑來,好像玩厭了多少男人似的。
“我不虧。王爺若肯委身于小人,我巴不得呢。來!”她兩手一張,作勢要摟他。
霍東宸連忙一把摁住了她的手,又是一陣崩潰:該死的劉元出的什么餿主意?人家既不要臉又不要命。怎么跟她斗?
——她明明想吃天鵝肉想瘋了。
他含笑地僵了會兒,認命似的嘆了口氣。這一嘆好像把怨氣都嘆空了,心里的風暴都歸于靜止。
他摁著她的手,不上不下地僵持著,撐不住地害羞了
他有一對長眉,劍鋒般橫展入鬢。下方嵌著又長又清的眼睛。
眼線先抑后揚,彎起一個奇特的弧度,使他笑時如桃花十里,不笑時又冷若冰霜,而羞澀時,這是一張美得令人窒息的羞顏。
兩人對峙著。各自噙著笑,臉上兩片紅暈。
豆蔻問他,“你到底是要我當親兵呢,還是當王妃?”
“哼,當王妃還不把你美死?”
大約就是從這一刻開始的,他對她說話有了一種“嫌棄在外,疼愛在內(nèi)”的口吻。
他的嗓音也是全新的,低沉又甘醇。這聲音若有顏色,定是海洋般的深藍。你找不出世上比這更干凈、更迷人的嗓子。
豆蔻對他笑望著,好像戀慕得不得了?!巴鯛敚憔妥屝∪水斠煌硗蹂?,明日再給你當兵。”
她知他是愛拿喬的性子。這話說出來,必定換來一個拒絕。
果然,他要笑不笑地瞥著她,淡淡說:“哼,想得倒美。本王說過你沒希望了?!?/p>
他這樣說時,眼睛好甜。假如她也動了心,必能發(fā)現(xiàn)這是一種幸福的目光。
可她幷沒發(fā)現(xiàn)。她忙著在心里竊喜:沒希望,那我就放心啦!
她捂嘴打個哈欠,眼里又起了一片云霧。她帶著夢一笑,整個人往旁邊軟倒了。腿還是盤著的。
霍東宸靜靜的,把那種比坐月子婦人還要柔軟的目光從眼底伸出來,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想起這是頭一回有女人睡自己的床,心里亂了亂。
這么多天了,她的氣味還清新得很。一絲濁氣都沒有。臉越睡越干凈。皮膚下猶如灌滿了鮮美的瓊漿,豐潤又細膩。光是瞧瞧,也叫眼睛滋補得很。
她身上出了薄汗,蒸出一股淡淡的奶糕子氣味。像嬰兒深睡才會散發(fā)的甜香。
他坐在這股氣息里,身心靜靜地發(fā)脹發(fā)燒。入神地看待了。
他在心里替她說了一堆好話,自己把自己的戾氣給哄沒了:算了,不計較了。這家伙就是一場兒戲,一個渾頑未開的孩子。她能干得出什么正經(jīng)事?我跟她計較,不是活倒退了么?
他瞧了一會,長長地嘆息了一聲。起身將人輕輕抱起,送進了西廂房去。
當親兵陪在身邊也好。畢竟,當他的王妃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