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背影狼狽透了。
豆蔻久久地看著。一直等到她消失,才轉(zhuǎn)身朝向王爺,咧開一個居功邀賞的笑來。
王爺面無表情,無力地想:“我跟她慪氣不是找罪受么?氣得肝腸寸斷,她玩得那么快活?!?/p>
兩人相顧無言。
一個小心地陪笑,一個半推半就地伸著。
過了會兒,他認命似的一嘆,掏出了一方錦帕為她擦汗。豆蔻詫異地讓了讓。他摁住她的肩不許動。她就乖乖地不動了,眼珠子在眼眶里慢慢地滾來滾去,轉(zhuǎn)轱轆似的。
他幾乎能聽到她心里在說:王爺在搞啥么蛾子呢?
這一刻,王爺望著她無邪的眼睛,悟到了一個道理:原來這世上最難馴服的人,是最溫柔的人。
豆豆就是這樣。
她什么都能給你,什么都能舍棄?,F(xiàn)在只要說一句我想娶你,她肯定會來一句,行,好吧。就像佛陀的布施一樣大方,無畏。
可是,她心底有一塊地方是永恒清凈的,如冰雪一樣。真正的那一部分她,永遠不屬任何人。
霍東宸悟到這一點時,對她的喜愛猶如藤蔓一般瘋狂生長,瞬間達到了窒息的程度。他稀罕她稀罕得心要碎了。就那樣把手停在她溫軟的臉側(cè),一動也不動,眼神凄惻又柔情。
豆蔻沖他眨眼,黑眼仁兒骨碌碌的。過了一會,她輕聲地問:“王爺,你氣消沒?”
他生硬地說,“……我沒有氣。你這些天到處撒野,活得很滋潤吶?!?/p>
豆蔻對他笑,喟嘆道:“你不氣我就放心啦?!闭f得好像她多擔心似的。
霍東宸不跟她一般見識地撇了撇嘴,隔了會兒,對遠處招了招手。劉元立刻趨步而來,“王爺?!?/p>
“你讓人注意林氏,不要錯過任何可疑?!蓖鯛斦f。
“是。”
“吩咐府中所有親兵和小廝,任何情況下別被她碰觸到?!?/p>
“是。”劉元頓了頓,領命而去......
夏日越來越盛。
轉(zhuǎn)眼間,已到了五月半。
連日來,林氏幷無動靜,在“留芳居”中深深地蟄伏著。
直到五月十四這天,劉元來報:“王爺,宰相大人今晚暖壽,林氏說想回娘家給父親拜夀?!?/p>
按道理,這林氏是越王后院的內(nèi)眷,宰相府好歹該送個請?zhí)o王爺才對。
可是,連根鶏毛都沒有。——明顯是怕觸了“兇神”的霉頭呢。
劉元心里窩著一團火,直言道:“王爺,咱府里沒收到請?zhí)?,沒道理讓她回去。況且她還請求在宰相府里過一夜,這成何體統(tǒng)?”
霍東宸瞇眼想了想,“林大人請了哪些人?”
“明面兒上沒有邀請諸王。但據(jù)消息,太子有意過去賀壽?!?/p>
王爺沉吟著,腦中浮現(xiàn)出林氏那雙充滿算計的眼睛,半晌,低聲道:“你安排府里的馬車送林氏回去。本王倒想看看她究竟藏了驚天的秘密?!?/p>
“是。要不要叫李瓜暗中跟著?”
王爺瞥他一眼,“不必。”
云浪四合,暮藹浮沉。未久,一輪盈月爬出了東方,滿天的星子搖曳起來。
豆蔻沐浴完,晃著懶懶的步子回西廂,“忙碌”了一天,她準備要睡覺了。剛進檐廊,卻看到王爺穿著一身黑衣邁出門檻,俊得叫人沒法直視。
兩人一照面,她出聲問,“王爺你去哪?”
“睡覺吧,豆豆。我馬上回來?!彼芩患八频穆恿顺鋈ィ壤销椷€快。
豆蔻引長了頸子,瞎問道,“王爺,你不在的話有人害我咋辦?”
四下靜悄悄的,天地間一片滾滾的幽暗。
她剛要回西廂,忽然一團黑影掠了回來,無聲無息落在了她的面前。豆蔻望著他一臉無奈的樣子,有如夏花似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