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質(zhì)就是一陣風(fēng),他裹挾不了太沉重的東西,他只能是天地間的一個過客。
愈是在疼痛的時候,就愈是想念。
他懷念四方城的熱鬧,懷念車水馬龍帶來的新鮮,懷念山間曠野的自在,也想念江湖的漂泊無定。
他坐在湖邊,用刀將藕外邊一圈削去,遞給姬云羲,自己也拿起一截,“喀嚓”咬了一口:“這兒也挺好,但多少……還是有點想的。等你哪日閑下來,我?guī)慊厝ス涔洹!?/p>
姬云羲瞧著宋玄的側(cè)臉,他清逸的面孔,沾染了天邊的赤霞,眼中倒映著紅光一片的湖面。
溫柔的有些過了頭。
姬云羲抱著膝蓋輕聲說:“宋玄,我喜歡你,對你來說是不是最大的負(fù)擔(dān)?”
如果不是他,宋玄現(xiàn)在只怕在四海泛舟,江湖做客。
宋玄想了想,笑了起來:“你知道的,我沒有親人?!?/p>
“也就秋棠算是我的師友,除此之外,也沒有什么旁的人了?!?/p>
“所以,當(dāng)初我第一次知道你是誰的時候,我就想著,為你死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橫豎也只是一條命罷了。”
他只有一個人,沒有誰在等著他,沒有誰在期待他,也就把生死看得分外輕率了。
“可這回在南疆,我一點兒都不想死了。”宋玄說。“我想著自己要是死了,你一定會傷心——可我不舍得讓你傷心?!?/p>
姬云羲盯著他:“我明白的,我也是一樣的?!?/p>
“是了,”宋玄笑了起來。“這就是負(fù)擔(dān),阿羲,你增加了我的重量,我也增加了你的重量,讓咱們兩個都不至于被一陣風(fēng)就吹走了,隨隨便便地就把自己拋棄了。”
“這就很好了?!彼f。“世上哪有兩全的事情呢?”
宋玄拍了拍姬云羲的肩,他們在湖邊坐了很久。
——
第二天,姬云羲將姬云旗召進宮里。
“你該有個正妃了?!奔г启嗣娌桓纳卣f。
姬云旗一副見了鬼似的表情:“圣上怎么還管起這樣的閑事了?”
他以前是為了政治因素,空出了正妃的位置,想娶一位對自己最有利的女子。
可后來他趕赴邊疆,緊接著就到四方城去混日子了,壓根沒想到什么正妃不正妃的。
可如今卻是姬云羲將這事給提起來了。
“沒有也無所謂,”姬云羲一副嫌棄的模樣?!澳愀锊皇怯袆e人?隨便誰都成,生個兒子出來就是了?!?/p>
姬云旗更是頭大:“我那府中的妾室都是別人送的釘子,面都沒見過幾次,生什么生?”
“圣上連臣的房中事都要管?您這手未免伸得太長了!”
“那你就自己想辦法罷,”姬云羲漫不經(jīng)心地說?!敖o你三年時間,你若生不出一個兒子來,就自己來替我的班罷?!?/p>
姬云旗一愣,沒有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姬云羲瞇著眼睛,一字一頓地說:“我、不、想、做、皇、帝、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