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姬云羲懷疑他有龍陽之好的一個主要原因,宋玄已經(jīng)過了二十,弱冠之年。換在尋常貴族人家,不說妻妾成群,至少孩子也該生下來一兩個了。
再不濟,相好的也總該有一兩個。
可宋玄如今卻還是孑然一身,獨來獨往,就姬云羲跟著他的這幾天,別說相好了,連對著白小桃這樣毫無距離感的姑娘,他都半點邪念沒動。
他若不是當世柳下惠,姬云羲只能當他是壓根就不喜歡女人了。
宋玄從一開始的震驚,到后來已經(jīng)被這烏龍弄得笑了起來,他拉著姬云羲的衣袖,將他按到椅子上:“阿羲,我們這些走江湖的平民百姓,又不是你們那些貴族老爺,你知道娶妻生子得花多少銀子嗎?”
姬云羲愣了愣,眼神露出一絲茫然來,就連方才引誘宋玄時刻意做出來的魅惑神態(tài)都淡了。
“且不說置辦彩禮,”宋玄搖了搖頭,笑著跟他算賬。“我一個算命先生,房無一間,地?zé)o一壟的。又是個孤兒,沒有父母親眷幫襯著,哪個好人家的女兒肯跟我餐風(fēng)露宿?“
姬云羲是真的不知民間疾苦,他早些年過的雖然艱難,但到底跟宋玄經(jīng)歷的環(huán)境不同。
他說:“你也不是很缺錢……”
宋玄搖了搖頭:“這又是你不明白了,跑江湖的,錢來的快,去得也快。像我們這樣的營生,大都發(fā)的是別人遭難時的財,早晚也得拿著家當去抵自己的災(zāi),終究不是個穩(wěn)妥的?!?/p>
尤其像宋玄這樣的,若是在一個地方做了大局,都不敢久留幾天,生怕讓人拆穿腦袋搬了家。
“我一個人也就罷了,難不成還得讓人家姑娘跟著我提心吊膽,腦袋別褲腰帶上過日子?”宋玄一攤手。“這不是造孽嗎?”
事實也大都如此,無論是江湖草莽,還是他們這些神棍騙子,大都是獨來獨往,走到哪里,有幾個相好的,只風(fēng)花雪月著,也不怕走漏了什么風(fēng)聲。
少數(shù)幾個拖家?guī)Э诘?,那多半是夫妻同行,相互扶持著,也算是不小的運氣了。
宋玄早些年其實也是對那些精致漂亮的女孩動過心思的,畢竟年少時期、血氣方剛的,總會有個夢中情人什么的。
可他也是最清楚自己身份的。
他們這樣的人,不怕看不清別人,只怕掂不清自己。
宋玄說了好半天,姬云羲見他神色坦然,才勉強信了他的說辭:“你真不是哄我?”
宋玄道:“我拿這哄你做什么,我若是真有斷袖之癖,現(xiàn)在上桿子承認還來不及?!?/p>
姬云羲這才沒了話。
只是他平靜下來,宋玄卻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味兒了:“這回該我問你了,小小年紀,你在哪里聽來的這些不著四六的東西?”
姬云羲咳嗽了一聲,撇過頭去,只當沒聽見。
“光是聽還不算,你還敢湊上去,你當這是什么好事嗎?”宋玄越想越覺得不對,這孩子怎么看都是長歪了。“你倒是說說,你還記得你是三皇子嗎?”
“我不是?!?/p>
姬云羲瞪著眼睛說起胡話來了。
“三皇子早就死了。”姬云羲眼中透出一絲狡詐的笑意來?!罢l曉得他是哪個,我是你的弟弟宋羲?!?/p>
宋玄心口忽得收縮了一下。
“我聽人家說,做哥哥的得讓著弟弟,”姬云羲做出一副正經(jīng)的樣子來?!八运涡?,你不能教訓(xùn)我,你要對我好?!?/p>
“你這是哪聽來的,”宋玄擼起袖子來?!案绺邕€揍弟弟呢,這你聽說過沒有?!?/p>
宋玄拉下臉來,佯裝要去修理他,一抬手,卻正對上姬云羲滿懷笑意的眼睛的眼睛。
他原本就是強行作出的兇狠,此時卻是半點都維持不住了。
“下次不許再胡說這些東西,”宋玄還是逼著自己做出冷漠來。“什么表示不表示的,誰也不值得你這樣做?!?/p>
“你也不值得?”
“我也不值得,”宋玄認真地說?!鞍Ⅳ?,沒什么東西比你自己更重要?!?/p>
他早就隱約察覺了,姬云羲身為一個皇子并不自傲,非但不自傲,他甚至將自己看的太輕,太……無所謂了一些。
姬云羲抬了抬眼皮:“只有你……”
“咚咚咚咚咚——”
門外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姬云羲沒說完的話。
宋玄忍不住一顫,他剛剛一時嘴快,說出了姬云羲的身份,也不曉得門外的人是誰,在外頭聽了多久,難免有些擔(dān)憂。
姬云羲倒是不慌不忙,坐在椅子上穩(wěn)如泰山,絲毫沒有挪位的意思。
他只是在想自己沒說出口的那句話。
“咚咚咚咚咚——”
敲門聲愈發(fā)的急促。
宋玄無法,只得硬著頭皮拉開了門,正對上一張蒼白驚慌的臉。
白小桃。
宋玄松了口氣,卻又忍不住有些緊張:“白姑娘,方才……”
白小桃卻一把將他推進門里,將門甩上,聲音里都帶著顫抖:“我、我看見了……”
宋玄一愣:“什么?”
白小桃瞪圓了眼睛,身體順著門滑了下去:“這寺廟……這寺廟里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