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玄卻一揖到地,誠懇道:“這次的確是宋某帶累了姑娘,日后姑娘有任何吩咐,某必竭盡全力?!?/p>
溫朝顏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搖了搖頭:“你和圣上這紅白臉唱的,真是讓人沒半分脾氣。”
“罷了,本來此事就不能怪你。” 溫朝顏瞧著桌上的狼毫,輕聲道?!凹埌蛔』?,不過早晚罷了?!?/p>
她早就曉得會有這樣一日,也早就知道,以溫朝辭的性情,決計(jì)無法和她站在同一邊。
可當(dāng)面對這一現(xiàn)實(shí)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宋玄原本不該多嘴,可瞧著她悵然若失的神色,還是忍不住開口“姑娘……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溫朝顏淡淡地說。“搬出去,讓溫朝顏出家或者一死了之,我是時候脫身了?!?/p>
“我也早就呆夠了。”
宋玄問:“我能幫姑娘做些什么?”
溫朝顏似笑非笑地抬眼瞧他:“你能做什么?我都怕日后那位過來討債。”
宋玄咳嗽了一聲:“他已經(jīng)應(yīng)了我,下次應(yīng)當(dāng)不會如此了?!?/p>
他腦子如今還亂的很,時不時就想起姬云羲失落脆弱的模樣??伤种鴮?shí)內(nèi)疚溫朝顏的處境,還是巴巴地趕來了。
“應(yīng)當(dāng)?”溫朝顏揚(yáng)了揚(yáng)眉?!八涡?,你曉得他不仁不義嗎?”
宋玄只得說:“若按江湖上的規(guī)矩,也是算得上的。”
“江湖上?”溫朝顏聽出了他話語中的回護(hù),忍不住一笑?!澳撬@樣的行事,你能忍到幾時,能收拾后事到幾時?”
“有幾時便幾時?!彼涡χ穑熬腿绻媚锬?,日后還要暗地為令兄護(hù)航嗎?”
溫朝顏抿了抿嘴唇,并不回答。
顯然這答案是顯而易見的,她只低聲道:“你只瞧見他不近人情的時候,他好的時候,只有我記得?!?/p>
這時候,她倒真有些身為妹妹的女兒家情態(tài)了。
宋玄的眸光柔和了下來:“某也是一樣的?!?/p>
“維護(hù)一個人,有時候本就不講什么道理,更不必看什么日后,有一日、算一日、護(hù)一日,待到?jīng)]有日后了,也不會后悔?!?/p>
更何況,宋玄總覺著,姬云羲做的雖不是什么好事,卻也未必全然不好。
當(dāng)初姬云羲應(yīng)了他,要好好做這皇帝,宋玄便不愿質(zhì)疑。
他只想著,盡量護(hù)著姬云羲,讓他做想做之事,至于是非后效,便讓天下和時間來檢驗(yàn)。
溫朝顏瞧著他,忍不住哼了一聲:“國師倒比我還多愁善感些?!?/p>
宋玄一笑:“讓姑娘見笑了?!?/p>
“姑娘若是當(dāng)真要搬出來,便送張條子去珍寶樓,一應(yīng)事宜,自會有人替姑娘打典,也算是宋某略表歉意?!?/p>
溫朝顏瞧了他半晌,點(diǎn)了點(diǎn)頭。
宋玄這才鄭重道別,離去了。
只剩下溫朝顏與這一室的冰冷空氣相伴。
還有桌上剛抄下來的事,字跡不甚工整,卻正是一紙?jiān)娊?jīng)。
式微,式微,胡不歸?
微君之故,胡為乎中露。
式微,式微,胡不歸?
微君之故,胡為乎泥中。
溫朝顏瞧了半晌,卻驀地自嘲一笑,將這一紙文字撕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