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榮君第一次感到這樣的恐懼。
“等等,”姬云羲忽得叫停。
連南榮君自己也沒意識到,他目光頓時出現(xiàn)了片刻的希冀。
“先挖去他的眼睛,”姬云羲笑著說。
“我這個人,心胸狹窄,睚眥必報。”姬云羲對他說?!澳慵热灰萌ノ易钪匾臇|西,自然要拿你重要的東西來償還?!?/p>
南榮君幾個侍衛(wèi)按著動彈不得,覺遠便一步步上前去。
那些侍衛(wèi)似乎受過提醒,都不肯面對南榮君的眼睛,反倒是覺遠,一雙眼睛漆黑,正溫和地瞧著他。
南榮君眼中泛起詭異的色澤,他低聲說:“站住?!?/p>
覺遠的腳步頓了頓,卻沒有停下。
南榮君露出吃驚的神色來。
姬云羲卻笑了起來:“果然?!?/p>
他如果沒有猜錯,南榮君的控制能力,應當與本人的意志有關,否則在控制他的時候,也不必借助于罌粟酒。
如果他無法段時間內控制姬云羲,那么他控制覺遠,只會更難。
因為覺遠的心中,早已空無一物。
除了對世界的憎恨和血腥殺戮的渴望,大約就只剩下了那片刻的回憶,支撐著他這副人類的皮囊。
可就連創(chuàng)造回憶的人,也已經死去了。
這樣的人,沒有任何的弱點。
所以姬云羲才會毫無顧忌地留他在身邊,因為他清楚,這并不是一個活著的人了。
對于姬云羲來說,一個怪物,一具行尸走肉,都遠遠要比一個人值得信任。
覺遠的刀子刺進了南榮君的眼眶。
鮮血淌下,一旁熒惑公主的尖叫中帶著無盡的恐懼。
剎那間,狂風大作,室內的燭燈紛紛熄滅。
一片黑暗中,祝陽護住了姬云羲,高聲喊著:“護駕——”
一個黑影攪起了眾多侍衛(wèi)的混亂。
待燭火重新亮起。
南榮君原本身處的位置空空如也,只剩下了一灘鮮血。
覺遠手中的刀也消失了,臉上竟有幾分驚訝的模樣。
熒惑公主還在原地,反倒低低地笑了起來。
“蒼野……是蒼野將軍?!?/p>
姬云羲靜靜地瞧著她,神色淡淡:“你被丟下了?!?/p>
她卻笑的放肆:“那又怎樣?南圖可以沒有公主,但不能沒有大祭司?!?/p>
姬云羲抬了抬手:“傳令,京城戒嚴,讓他們挨家挨戶地去找?!?/p>
“你找不到的?!睙苫罄湫Α!坝猩n野將軍在,你們別想動大祭司分毫。”
“你是個魔鬼……我是不會給你們機會折磨我的?!闭f著,她的嘴角竟緩緩淌下血來?!叭辍⑽迥?、十年……無論多久,我都會等,有蒼野將軍,有大祭司,南圖遲早都會為我報仇的?!?/p>
熒惑的眼神兇狠,鮮血一點點從她的口鼻涌出,破壞了她精致美麗的臉:“我在這里等著他們?!?/p>
姬云羲瞧著她,興味盎然地笑了一聲:“好?!?/p>
“我送他們來陪你?!?/p>
多少年后,人們再去考究南圖與大堯的戰(zhàn)事起源,大都推及到這莫名的一夜。
這一夜,南圖長公主病卒,大祭司匆匆歸國,路遇流寇,為流失所中,傷左目。
很多說書人編造了離奇的故事、香艷的情節(jié),總是離真相甚遠,卻能引得高朋滿座,叫好連連。
可無論是紅顏、詛咒,還是真實的憎恨、鮮血,都被掩蓋在這茫茫的夜色之中,隨晚風散去,再無人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