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疏忽,媽媽教訓(xùn)的是,下次再不敢了。”
乳母的話里有幾分危言聳聽,夏裴夙不好判斷,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越想越后怕,這次的確是他不對,一個勁地認錯。
不知道為什么,娶了小牡丹之后,他的定力日益變差了,從前不過腦中想想女人,如今不摟著她親摸疼愛一番渾身難受。
夏裴夙心生警惕,告誡自己不可沉迷女色,為官者當以君父天下為重,收斂心思埋頭公務(wù)卷宗,與同僚們一起把大赦的名冊定了下來。
刑部尚書荀弶與他一道入宮覲見天子,名冊里死刑犯的罪行不外乎殺人縱火,奸淫販賣良民等等,盡管在奏疏中寫了大概明目,還是得面圣親述,以備天子對案情有任何疑問。
因為是正事,小皇帝在御書房召見了兩位大臣,屏退隨侍太監(jiān),耐著性子聽荀弶挨個說明會被赦免的死刑犯,和不會被赦免的死刑犯們,都犯了些什么罪。
老頭說話像念書,小皇帝聽得昏昏欲睡,歪頭撐著下巴,百無聊賴地打斷荀尚書。
“為什么要赦免這些人呢?既然都是些十惡不赦的兇徒,就該依法處以極刑,何必放出來為禍一方?!?
荀弶被皇帝問得一愣,耐心向他解釋,這是為了向萬民昭示天子仁德,新登基德披天下,恩加四海,這樣那樣。
“可把該死的惡人放出牢籠為非作歹,怎么就德披天下了呢?難道不是為害人間?王法律例該懲惡揚善才對,我登基第一天,就要將這些大惡人都拉到菜市口問斬!讓天下人知道,惡有惡報善有善報,別指著沾新帝登基的光,鉆空子?!?
“萬萬不可啊,皇上。新皇登基乃普天同慶之喜,斬殺犯人是血光大兇之事,豈可與登基大典同日而行,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然而無論荀弶怎么勸,任性的小皇帝就是不答應(yīng),把個老頭說得口干舌燥,胡子都翹起來了。
一旁的夏裴夙始終默不作聲,他不能幫著皇帝拆上峰的臺腳,但從道理上,搗蛋皇帝也沒說錯,老頭論理辯不過他實屬正常。
他甚至覺得小皇帝的“正義宣言”,頗有幾分少年的天真可愛,真要照他說的,登基之日處斬重犯,必將在史書上留下別具一格的一筆。
一老一少爭論不休,差不多時候,有宮婢進來給天子大臣添茶,免得他們把嘴說干了。
小宮女恭恭敬敬端著托盤,腳步悄無聲息,徑直走向皇帝的書桌。
走過夏裴夙身旁時,他莫名生出一絲寒意,不經(jīng)意向她投去狐疑的視線,而她卻在放下茶盞時,偷偷瞄了一眼小皇帝,目光陰冷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