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粉繼續(xù)坐在沙發(fā)一頭,意粉坐沙發(fā)另一頭,鄒云楷坐兩坨人中間。
鄒師兄確實誤會了,眼前這么個隊形陣勢,能不讓人誤會嗎?他左手邊坐了兩尊冷面大神,個個兒酷逼的表情,一聲不吭,右手邊邵鈞和羅三兒那倆人親熱地肩膀挨肩膀,胳膊蹭胳膊,晃動著身體,看球看得津津有味兒。
鄒云楷一看就明白了。
這四個人,不就是兩對兒“朋友”約會打炮么!大家都是圈內(nèi)人,知道彼此底細,圈子里朋友聚會很正常,甚至常有這種兩對、三對伴侶在網(wǎng)上事先約好,見面開房玩兒,互相換著搞,玩兒得很瘋很野……
意大利隊小禁區(qū)下底傳中德國人奮力堵槍眼門前一陣混亂,球依次彈在好幾名防守隊員身上,邵鈞和羅戰(zhàn)嗷嗷地屁股都拔起來了,球最終沒進。倆人同時發(fā)出懊惱遺憾的聲音坐回來,互相碰拳。
鄒云楷斜眼瞟羅戰(zhàn)很有男人味兒的俊朗側面,心里萬般不是味,烤蝦串擼到嘴里,一股子乳酸菌發(fā)酵的味道。
邵小鈞嘴上不承認,鄒云楷心里清楚,邵鈞是為一個人才轉業(yè)的。
邵鈞就是為了這個羅三兒,這個刑滿出獄的犯人。
今天終于確認了,這倆人是一對兒!
鄒云楷不忿地瞟羅戰(zhàn),羅強這邊斜著眼瞟他,暗暗地醞釀一肚子火……
“小鈞,你喜歡意大利隊?”
鄒云楷問。
“鄒警官,你哪撥的?”
羅戰(zhàn)問。
“小鈞喜歡哪個隊,我就挺哪個隊?!?/p>
鄒云楷用力盯著邵鈞,口氣充滿哀怨的暗示。
“意大利隊踢得就是不錯,技術細膩,防守反擊套路爐火純青,主教練也厲害,而且有皮爾洛這樣的世界級中場……”
鄒云楷滔滔不絕,往外倒他的球經(jīng),有顯擺的意思。
“意大利肯定贏下來,德國人腳底下活忒糙,陣型不穩(wěn),中后衛(wèi)速度又慢,歲數(shù)又大,后防線整個兒就是一群大爺,沒法看?!?/p>
羅強是聽到“歲數(shù)又大”這四個字,突然就黑臉了,心里一股無名火騰得燒起來,說不上來是為啥,就想飛起一腳把沙發(fā)上某個人踢出去!
鄒云楷話音未落,羅強尚未出腳,頭一個發(fā)飆的是程宇。
程宇冷著一張臉,突然發(fā)話:“哪那么多話,婆媽的,看球成嗎?”
德國隊落后著,程宇本來心里就不爽,結果對家又多來一個粉,場下形勢三比二了。
羅戰(zhàn)笑呵呵地哄媳婦:“德國隊活兒也不糙,身體素質(zhì)能扛,長得帥……”
鄒云楷冷不丁兒回了羅戰(zhàn)一句:“你活兒咋樣?”
羅戰(zhàn):“……?。俊?/p>
鄒云楷冷哼了一聲:“我說你呢,羅三兒,你那活兒糙不糙?你能扛嗎?”
“我就是想知道,你得有多牛逼,多有本事,能罩得住內(nèi)誰?”
羅戰(zhàn)一愣,沒聽明白,這啥意思?
鄒師兄是心里憋一口怨氣,這種場合親眼見著邵鈞在他眼皮底下與羅戰(zhàn)熱乎,邵鈞是完全不給他面子,他真受不了了。
羅戰(zhàn)他媽的是誰?
羅戰(zhàn)是他鄒隊長手底下一個犯人,監(jiān)區(qū)食堂刷鍋的犯人!
雖說現(xiàn)在羅戰(zhàn)刑滿釋放重新做人了,這人穿戴得標致利索,在道上混得挺開,可這人畢竟是曾經(jīng)一文不名在監(jiān)獄里還要被人打讓人欺負需要人罩著的犯人,自己好歹是個警察,大隊長,體體面面的公務員,正科級,邵鈞就為這么個犯人,這么些年,沒給過他一副好臉色,現(xiàn)在直截了當就把他蹬了,沒一句解釋安撫,看都不多看一眼。這事兒換了誰,臉面自尊心上不覺著傷?
而且,鄒師兄嚴重誤會了,他認為邵小三兒八成先從領導那里聽到風聲,為了躲他,急火火地離開監(jiān)獄。
四周喧嚷,大屏幕里兩個隊如火如荼地踢著。
邵鈞臉色掛下來,沉著嗓子說:“師兄,看個球,你干啥啊。”
鄒云楷咬著嘴唇,胸口劇烈起伏,話鋒既然露出來了,當著這一對“奸夫”的面兒,干脆倒個痛快,你媽的讓人耍得窩囊死了!
鄒云楷挺了挺胸,兩手攥在一起,表情不卑不亢,直直地盯著羅戰(zhàn):“羅三兒,咱倆人是爺們兒的,今天把話挑明了,我知道,小鈞十有八九已經(jīng)跟你說過我以前跟他的關系,我就是喜歡小鈞,我跟他好過挺長時間?!?/p>
羅戰(zhàn)猛一抬頭,然后迅速看著他哥。
邵鈞頓時搓火:“別提這事兒成嗎?!”
鄒云楷直截了當:“羅三兒,當年在牢里,我也罩過你,對你不錯,你瞞得挺好,我一直都蒙在鼓里,原來你是巴巴地惦記上小鈞了?你倒是真有眼光,真敢高攀!”
羅戰(zhàn)眉頭擰著,奮力辯白:“鄒警官,您是不是誤會了?我跟邵警官……”
鄒云楷:“你跟小鈞是一對兒,我早該猜出來了,我大傻子當初還幫你這個那個!小鈞就是因為你所以甩我?。?!”
……
一伙人驟然變成沉默的鴉雀,短暫的極其尷尬的靜默。
羅戰(zhàn):“……”
程宇:“……”
羅強沉著一張鐵水顏色的臉,一字一句聽著,越是無聲的沉默,越是具有可怕的威懾力。
邵鈞騰地站起來,掐滅手里的煙。他跟云楷師兄當年就是個打炮的關系,男人之間,沒承諾,沒責任,談不上怎么開始的,也就無所謂分手不分手,誰甩了誰。在遇上羅強之前,邵鈞就沒跟哪個認真過,都是個玩兒,他沒想到師兄竟然認真了,這么些年舊情難忘,摽上他不撒手。
這回是徹底不用瞞了,邵鈞頭一擺:“師兄,你出來一下,有話你跟我直接說,想打架咱出去打。”
鄒云楷坐在沙發(fā)里一動不動:“我沒想跟你打架。”
邵鈞任性地說:“我想打你,成嗎?!”
鄒云楷頓時委屈,怒指羅戰(zhàn):“你為誰打我?你為這家伙打我?!”
羅戰(zhàn):“……就不是我!”
羅戰(zhàn)臉紅脖子粗得,這輩子頭一回有一種一盆狗血劈頭蓋臉澆上來的抓狂感,我操老子長了狼心狗肺豹子膽也不敢惦記內(nèi)誰你跟內(nèi)誰以前咋樣咋樣關我屁事兒?而且還是當著老子最怕的哥和媳婦,你媽的害死我?
偏偏老子還不能拎著我哥的脖領子指給你看。
那小騷條子不是因為我甩你。
明明是因為坐沙發(fā)那頭一直不說話無動于衷的那家伙,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