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臻咬咬牙說︰“我會去的,但是我要去看心理醫(yī)生,你幫我約沈青。”
徐庶︰“沈青是誰?”
“一個心理醫(yī)生。”
陸羨青的心理醫(yī)生。
《善惡之間》即將開機,陸羨青去做最后一次心理疏導(dǎo),保證他這三個月里盡量能保持一個相對平穩(wěn)的狀態(tài)。
安寧說的變化她沒有過多體會,還是要讓沈青做一個系統(tǒng)的評測。
何幸也發(fā)現(xiàn)他最近好多了,不會一天到晚想著去死,如果他真的喜歡秦思箏,那她也認(rèn)了,大不了就是從帶一個神經(jīng)病變成帶兩個,怎么也不會比之前的陸羨青難帶。
每次陸羨青做心理疏導(dǎo)何幸天大的事都要放,怕安寧轉(zhuǎn)述不清楚,一定要親自聽了才放心。
安寧在車上看新聞,陸羨青好像是睡著了,頭上蒙著衣服一動不動,她多看了一會,朝何幸勾勾手指,把手機遞了過去。
何幸接過來一看,蔣臻因為精神狀況二進(jìn)醫(yī)院!
安寧小聲說︰“這個圈子真是,之前在綜藝?yán)锟粗馔玫?,居然也有這種問題,不知道會不會影響事業(yè),畢竟不是人人都是……”她噤了聲,伸手指了指陸羨青。
何幸把手機還給她,低聲說︰“別在他面前說這個,這次沒一起拍戲也好,省得好不容易拉扯回來,又被影響,以后也少在他面前提這個名字?!?/p>
安寧點點頭,把新聞的瀏覽記錄都刪了。
車停在樓下,何幸有個電話要接,讓他們先上去。
沈青正在低頭翻資料,聽見敲門聲頭也沒抬的說了聲進(jìn)來,因為和陸羨青很熟也沒過多客套,隨口說了聲“請坐?!?/p>
陸羨青坐在椅子上,蹺著二郎腿,單手撐著額頭看他︰“喂?!?/p>
沈青抬起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端出一副平易近人的笑意,幫他倒了杯茶放在面前,“請放松,我們來聊一聊?!?/p>
陸羨青嗤了聲︰“省去那些有的沒的,相親呢?”
沈青眉角跳了跳,他就沒見過這么不配和的病人,不過這次狀態(tài)卻和之前有些差異,他抬頭看了安寧一眼,對方伸手比了個手勢。
沈青明白,他可能有喜歡的人了。
“這次的劇本給我看看?!鄙蚯嗾f。
安寧將劇本遞給他,沈青翻了翻,詫異道︰“這種戲何幸都敢讓他接了?是相信我還是相信他?還是說何幸想換老板了?”
這次的角色是一個思覺失調(diào)癥患者,具體狀態(tài)表現(xiàn)為︰敏感多疑,睡眠、知覺、感知、錯視幻覺,甚至?xí)季S遲緩,邏輯倒錯性思維,意志行為障礙等各種問題。
本身陸羨青的病情就比較嚴(yán)重,這等于在他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精神上壓上一座金字塔,而且患有思覺失調(diào)癥的患者一般不會認(rèn)為自己有病,不會主動尋求幫助。
陸羨青這些年雖然狀況堪憂,但起碼他認(rèn)為自己有病,會主動尋求他的幫助,接受治療,萬一這個電影演完,他覺得自己沒病,自己這么多年不是白干了?
他活膩了,還是何幸活膩了?
“這戲還能推嗎?”沈青問。
安寧說︰“您仔細(xì)看看。”
沈青放下劇本,打量著陸羨青側(cè)頭輕笑的表情,暗自詫異,他以前進(jìn)組之前的精神都會偏向角色,這次好像并沒有?
沈青這下稍微放了心,略有些自嘲的笑了下,“應(yīng)該不是我醫(yī)術(shù)過人的功勞吧?是因為秦思箏?”
安寧點頭。
“展開說說?!?/p>
陸羨青撐著頭,“他就像個小丑?!?/p>
?
這個形容,確定是喜歡人家嗎?
沈青又問了陸羨青一些問題,漫長的一個小時下來真切體會到了陸羨青的精神支柱慢慢轉(zhuǎn)移到了秦思箏身上,這其實不是好事。
他現(xiàn)在就像是第一部電影的“四哥”,在嘗試為他走向陽光,雖然很痛,但依舊在嘗試。
然而有一天這道光熄滅了,他連活下去的可能都沒了,再進(jìn)一步,如果這道光去照耀別人,難保陸羨青不會變成“四哥”,滿懷愛意的殺了他。
“四哥,我的建議還是不要把秦思箏當(dāng)成藥,你會上癮,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你熬不過戒斷?!?/p>
陸羨青“嗯”了聲,“我有數(shù)?!?/p>
沈青思慮片刻,又道︰“你現(xiàn)在的精神狀況可以接這部戲,不過還是要注意不能過多傾移,藥也要按時吃,有問題隨時找我?!?/p>
陸羨青起身,指尖略過桌沿時不小心帶掉了一個卷宗,他彎腰幫忙撿起來,活頁散落一地,“就你這做……”
話音驟然一停,沈青還在等下半句話,就聽見對方呼吸急促,瘋了一般打碎了桌邊的花瓶,雙手掐住脖子幾乎縮成一團(tuán)。
“四哥!”安寧和沈青同時尖叫,何幸一進(jìn)門也嚇傻了,慘白著臉撲過來,拼命抓著陸羨青的手,“四哥,醒醒!”
陸羨青滿頭冷汗眸光散亂不聚焦,整個人劇烈發(fā)顫,掐住自己脖子的雙手仿佛感覺不到痛苦般越收越緊、
何幸怕他把自己掐死,當(dāng)場哭了出來︰“四哥,你松手!你會把自己掐死的!”邊哭邊罵沈青︰“你他媽想想辦法?。∧悴皇轻t(yī)生嗎?愣著干什么!”
沈青看見地上的圖片,陸羨青來之前他剛給一個PTSD的警察做完心理疏導(dǎo),他親眼看到同伴被虐殺,死在了自己面前無計可施,因此產(chǎn)生了心理問題。
他一直知道陸羨青怕見死人,但沒想到他看到兇案現(xiàn)場也會怕成這樣,這和PTSD的狀態(tài)有些相似,又有細(xì)微差別。
安寧一個勁四哥和幸幸姐交替喊,急的一腦門汗。
沈青力氣大一些,硬生生握住陸羨青的手,放輕了語氣安撫他︰“沒事的,這是拍電影,你也拍過電影的對不對。陸羨青,看著我的眼楮,看著我?!?/p>
陸羨青仿佛沒有聽見,沈青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引導(dǎo)他,“這些都是假的,不存在,和你無關(guān)的。”
他呼吸顫了下,沈青語速飛快的說︰“找秦思箏的視頻來。”
安寧抖著手找到綜藝cut遞過來,沈青舉起來放在陸羨青眼前,死馬當(dāng)作活馬醫(yī)般說︰“你看這個,這里?!?/p>
鏡頭里少年陽光純凈,遠(yuǎn)遠(yuǎn)喊了一聲︰“四哥?!?/p>
陸羨青眸光縮了下,慢慢松開了雙手,沈青松了口氣,低聲繼續(xù)安撫︰“放慢呼吸,聽我說……”
他剛才的心理疏導(dǎo)花了一小時,因為這一張照片花了三個小時才勉強掰回來,心臟全程被提起來,等到結(jié)束的時候沈青已經(jīng)快崩潰了。
安寧陪著差不多冷靜下來的陸羨青下樓,沈青留了何幸,“我懷疑這個是他的陰影,應(yīng)該也是他精神出問題的原因,你知不知道他是不是經(jīng)歷過什么?”
何幸不知道這個,沉吟片刻說︰“我想想辦法,有消息了會告訴你?!?/p>
第40章白齒青眉
沈青抿了下唇,說︰“人會的意識會自己做選擇,封閉痛苦的記憶從而假性遺忘,但當(dāng)類似的情景出現(xiàn)就會瞬間打開記憶的閥門?!彼麚炱鸬厣夏菑垉窗脯F(xiàn)場的照片,“這就是他的類似情景,四哥一定經(jīng)歷過這樣痛苦的死亡?!?/p>
何幸接手他的時候不知道他精神狀況,第一次發(fā)病的時候人都嚇癱了,花了比陸羨青更久的時間才緩過勁兒來。
她私下旁敲側(cè)擊過明斐,對方一問三不知還不如自己知道的多。
“沈青,你想想辦法,我知道你一定行,你救救他?!焙涡疫∷氖郑駸o主的祈求,陸羨青這么多年自殺過、自殘過,什么可怕的事情都干過,但像今天這樣失控,明晃晃的崩潰還是第一次。
沈青也沒有辦法說自己一定可以,他從業(yè)多年,給很多人梳理心結(jié)找回正常的生活,但陸羨青始終是一座無法翻越的大山。
他幾乎束手無策,看著一向強勢的何幸露出這樣無助的表情,他更覺無力。
“我再去找找案例,這幾天先觀察一下他的狀態(tài),你再私下打聽一下他以前的經(jīng)歷別讓他知道,有任何狀況及時跟我說?!?/p>
何幸放心不下陸羨青,匆忙應(yīng)聲︰ “麻煩你,那我先走了?!?/p>
安寧帶著陸羨青上了車,他臉色慘白的靠在一邊,嘴唇毫無血色額頭全是冷汗,身體還在抑制不住的發(fā)抖。
安寧一個勁給他擦汗,急得直掉眼淚,“四哥,你別嚇我,這段時間不是已經(jīng)很好了嗎,為什么還……”
“安寧。”陸羨青嗓音沙啞,安寧眨著通紅的雙眼看他,又要哭了。
“跟何幸說,別告訴葉總,也別跟陸先生說?!标懥w青交代,艱難地抬手按了按額頭,安寧接替他的動作幫他揉太陽穴,帶著點哭腔問他︰“為什么不讓告訴他們?”
“聽我的,給何幸打電話?!?/p>
安寧還沒來得及打何幸就拉開車門了,“知道你不想讓葉總擔(dān)心,沒跟他們說,你先睡一會,到家了我喊你?!?/p>
這時,陸羨青的手機忽然響了,他低頭一看是秦思箏發(fā)來的微信。
【四哥,您今天是有事嗎?】
他愣了愣神,有些茫然的問安寧︰“今天是什么日子?”
安寧正給他按頭,聞言停了下低頭看表,“本來打算做完心理疏導(dǎo)要去給他上課的,但您現(xiàn)在這狀況還是別去了,我跟他說一聲,明天再過去?”
陸羨青︰“不用,跟他說我一會到。”
何幸說︰“不許去!”
“我沒事?!?/p>
安寧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不知道怎么回復(fù),何幸說︰“你現(xiàn)在要回家休息,這個狀況怎么教人?他少學(xué)一天不會……”
何幸話驟然一停,以前陸羨青自殺她都沒避諱過“死”這個字,但這一刻她怎么都說不出死這個字,仿佛這是個不可踏入的禁地。
陸羨青側(cè)頭看著何幸,漆黑的雙眸還有些不聚焦,看起來蒼白又脆弱,“我想看看他,就一會……一個小時。”
何幸到底屈服了,反手抹了下臉別過頭,“媽的?!?/p>
安寧小聲問︰“幸幸姐,我怎么回?”
何幸說︰“就教一個小時,多一秒都不行?!?/p>
陸羨青伸出手,在何幸頭頂摸了下,“我真的沒事,別哭。”
何幸一把揮開他的手,更加用力的抹了兩下眼楮,連妝都顧不得了,鼻音厚重的歪在一邊掉眼淚。
陸羨青說︰“上次你看上的那個三克拉粉鉆,一會買了?!?/p>
何幸抽噎聲一下停了,悶聲說︰“現(xiàn)在就買?!?/p>
陸羨青笑了下︰“買。”
安寧接過陸羨青的手機,打開微信給秦思箏回復(fù),“四哥臨時有事,你再等一會就到?!?/p>
秦思箏拿著劇本在門口等,徐釗已經(jīng)打電話跟褚唯確認(rèn)過,他最近出差騰不出空所以找了四哥代課,他聽了就松了口氣。
如果讓別人教那些內(nèi)容,還不如是陸羨青。
他忽然想到那天教接吻的時候,四哥手指在他嘴里,如果是一個陌生人的話,他忽然覺得有點不能接受。
“叮?!彪娞蓍T響,秦思箏反射性抬頭,看到陸羨青的身影出現(xiàn)。
“四哥?!?/p>
陸羨青走在前面,臉色有些蒼白看起來精神不濟(jì),何幸和安寧眼楮都很紅,像是哭過的樣子,秦思箏忙問︰“是……有什么事嗎? ”
“沒事。”
安寧先過去開了門,陸羨青轉(zhuǎn)頭跟何幸說︰“你跟安寧在車?yán)锏任遥恍r就下去?!?/p>
何幸深吸了口氣,多看了秦思箏兩眼到底還是沒說什么,點點頭就走了。
安寧把鑰匙交給陸羨青,何幸就算了,安寧一向話多都沒怎么說話,秦思箏再遲鈍也覺得不對勁了,“是因為我嗎?如果您有事那我自己看看劇本也可以的,不用特地麻煩您過來教我?!闭f著要去追何幸跟她解釋。
陸羨青抓住他的手臂,“不是你?!?/p>
“你臉色好差,沒睡好嗎?”秦思箏說著,忍不住伸手給他擦掉頭上的冷汗,感覺到冰涼的額頭,根本不是夏天該有的體溫。
“我沒事,昨天沒睡好?!标懥w青拉下他的手,率先進(jìn)了辦公室。
秦思箏拿過沈長風(fēng)手里的紙袋,跟他交代也下去等著,結(jié)束了自己就下去了,后者點了下頭︰“有事就給我打電話?!?/p>
秦思箏拎著袋子進(jìn)門,把東西放在桌上,“四哥,你吃飯了嗎?”
“嗯?”
他將袋子里的東西取出來,三層保溫飯盒,還有一個小的保溫壺,里頭放了幾樣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還有一份甜湯。
“你給我上課,我不知道你缺什么,我能買得起的你應(yīng)該都有了,上次看到你挺喜歡吃這幾個菜,我就給你做了點?!鼻厮脊~捏著筷子,打量著他的臉色不知道他有沒有胃口吃,遲疑著補了句︰“您吃過飯了的話,就帶回家晚上吃?”
陸羨青精神波動太大,強撐著過來的,但在看到秦思箏的那一瞬間忽然覺得心熱了一點,看他握住的筷子不知怎的有了點食欲。
他接過筷子,夾了一小塊菜放進(jìn)嘴里,看著秦思箏緊張兮兮的表情,強自牽動嘴角笑了下,“不錯,廚藝有長進(jìn)?!?/p>
“那您嘗嘗湯,上次我看到有美食博主分享,說對緩解精神衰弱有好處。我嘗試做過幾次,長風(fēng)都快喝吐了,這次應(yīng)該很成功。”
秦思箏撐著下巴跟他分享,沈長風(fēng)這個小白鼠被他折騰的多狠,“那天我看到有美食博主說秋葵青椒芒果汁,我打出來把他嚇得臉都白了,我自己嘗了一口差點暈過去?!?/p>
陸羨青接過來喝了一口,很鮮的湯卻沒有腥味,應(yīng)該是下了苦工嘗試了很多次。
“特地給我做的?”他問,秦思箏立刻點頭︰“對呀,好喝嗎?”
“……好喝?!标懥w青腦海里忽然想起沈青說的那句,別把他當(dāng)成藥,如果有一天他離開了,你熬不過戒斷。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熬不過戒斷了。
“厭厭?!?/p>
“嗯?”秦思箏撐著下巴看他,陸羨青看著他的眼楮,像極了家里的那只“厭厭”,停頓了下到底還是沒說下去,“沒什么,上課吧?!?/p>
“你不吃了嗎?”秦思箏看他幾乎沒怎么動筷子。
“現(xiàn)在不太餓,晚上帶回家吃?!?/p>
秦思箏幫他收拾好,回頭的時候看他閉著眼楮撐著頭靠在椅子上像是睡著了,下意識放輕了動作沒敢打擾。
他睡著的樣子看起來有些脆弱,讓人想要抱抱他,秦思箏心里莫名冒出這樣的想法,立即被自己揮散,四哥這么強大怎么會脆弱。
他輕手輕腳的把東西放下,拿過自己的劇本走到一邊,椅子離得很近他怕吵醒陸羨青也沒敢搬,就直接坐在一旁的地墊上,連呼吸都放輕了很多。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何幸一個小時后等不到人便上來找,剛擰門就看到陸羨青靠在椅子上睡著,秦思箏盤腿坐在地上苦啃劇本,嘴里還咬著筆帽兒,一會皺眉一會搖頭,安靜和諧互不打擾。
她忽然信了安寧那個“肋骨論”,以及剛剛在沈青那兒“找秦思箏視頻”的作用,她從來沒見過陸羨青睡的這么沉,在椅子上都能睡著。
在秦思箏身邊,他能放下所有心防和精神壓力。
安寧︰“幸幸姐怎么沒進(jìn)去?四哥還沒教完嗎?”
她伸手制止,“小點聲?!?/p>
安寧伸頭往里看,看到這樣的場景也驚了︰“居然睡著了?”
“嗯,我剛剛擰門他都沒聽見,按照以前那個精神衰弱的勁兒,腳步聲他都能醒。”何幸短促的喘了口氣,心里隱隱有種不安。
人不能過分依賴另一個人,尤其是陸羨青這樣岌岌可危的精神御壘。
現(xiàn)在秦思箏還小,自個兒都沒開竅,陸羨青那么撩他也看不明白,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感情,再加上公司也不讓談戀愛,等他再大一些,有了喜歡的人怎么辦?
她又不能左右秦思箏的感情,讓他來喜歡陸羨青。
“媽的,只要四哥能好,讓我折壽三年我都愿意?!焙涡乙е勒f,安寧伸手握住她的,然后給了她一個擁抱,“幸幸姐你別怕,四哥會好的,不要你折壽,你們都要長命百歲?!?/p>
何幸抱著她的肩膀,明明少女嬌小,此刻卻像是懷著滿滿的能量,她低下頭長嘆了口氣,“說得對,誰要給他折壽,我不被氣死已經(jīng)老天保佑了,他好了之后得非得給我買個巨鉆補償我才行。”
安寧拍拍她的后背,“你家里的鉆石還少嗎?四哥給你買了那么多呢,還有,你剛剛罵人了喲,老師說這是不文明的行為,要譴責(zé)噠!”
何幸破涕為笑,伸手在她頭上敲了下︰“臭丫頭?!?/p>
安寧沖她撒嬌︰“不可以兇兇哦?!?/p>
何幸長舒口氣無奈搖頭,“你啊,希望能藉你吉言。 ”說著壓低了聲音,小聲說︰“我偷偷跟葉總打聽一下他小時候是不是經(jīng)歷過什么,你別告訴四哥知不知道?”
安寧︰“可是四哥不讓說,萬一葉總那邊……”
何幸說︰“有事我擔(dān)著,這件事不告訴葉總,她知道能把我皮扒了,扒完了不解氣能把你一起扒了?!?/p>
安寧想到葉溆,頓時打了個哆嗦,“你說得對。”
第41章青云直上
“求你,讓我再看他一眼,就一眼?!?/p>
潔白的光芒刺眼不能直視,男人的聲音嘶啞痛苦,帶著無盡的祈求,“求您,一眼就好?!?/p>
“混賬!你看他一眼的結(jié)果是什么?他都不記得你是誰,看了又有什么意義!你已經(jīng)為了他做到這個地步了還想怎么樣?他的死與你無關(guān),他的活也與你無關(guān)!”冰冷的機械嗓音如同一根冰錐插入男人的心口,帶著毋容置疑的冷漠,擊碎了男人所有的期盼。
“他記得,他記得……”男人喃喃說著,赤紅雙眸之中的悲傷幾乎能把人溺斃。
秦思箏正在啃劇本,看到初敬死的時候,丁沉海仿佛瘋了一樣去找他,兩人到底沒有見到面就陰陽相隔了,之后就是他的思覺失調(diào)癥徹底爆發(fā),開始走向瘋癲,然后再被治愈。
他有點抓不穩(wěn)情緒,側(cè)頭去看陸羨青,忽然發(fā)現(xiàn)他好像做噩夢了,雙手祈福一樣的姿勢握在胸前,額頭滿是冷汗,整個人都在微微發(fā)抖。
“四哥?”
陸羨青猛地驚醒,伸手抹了下額頭的汗,“我睡著了?!?/p>
“你做噩夢了嗎?”
陸羨青不答反問︰“你怎么沒叫醒我,幾點了? ”
“六點多了?!?/p>
他睡了四個多小時?陸羨青自己都有些詫異,他在外面是不怎么能睡著的,居然就在這張椅子上,別人的注視之下睡了四個多小時。
秦思箏說︰“您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陸羨青說︰“真是不好意思,說教你,結(jié)果我自己睡著了。”
秦思箏忙道︰“您已經(jīng)教我很多了!”
他的戲份并不太多,陸羨青其實給他理得差不多了,今天過來也是想看看他,“明天就要開機了,要好好演,被周長江罵的話可不要說是我的學(xué)生?!?/p>
“我會好好演的!”
“我打個電話,你先走吧?!标懥w青說。
秦思箏不疑有他,拿起自己的劇本跟他道別就下了樓,出去的時候看到門外的何幸跟安寧連忙問好,“四哥睡著了,耽誤您了?!?/p>
何幸說︰“我知道,快回家吧,明天進(jìn)組別遲到?!?/p>
秦思箏點點頭下了樓,沈長風(fēng)沒在車?yán)铮恢闭驹跇窍碌碾娞菘?,像根柱子一樣守護(hù)著,見他下來便伸手接過劇本。
“你怎么不在車?yán)锏任???/p>
沈長風(fēng)說︰“在車?yán)镉惺裁词聝翰荒艿谝粫r間知道,在這兒看著好一點?!?/p>
秦思箏感慨他的細(xì)心,有他在省心多了,自己不懂娛樂圈的一些事情,他都會提前確認(rèn)一遍,用那張嚴(yán)肅的臉嘮叨。
“長風(fēng)辛苦你了,晚上我煲湯給你喝?!?/p>
沈長風(fēng)聽見這個字臉都要白了,“不用,我不愛喝?!?/p>
“你之前還說自己愛喝湯的?晚上煲一個豬骨魚頭番茄蘿卜湯給你嘗嘗怎么樣?”秦思箏瞇著眼笑,在看到他臉又白了幾度的時候忍不住哈哈大笑,“逗你玩兒的,晚上煮銀魚羹給你吃,還有上次你說好吃的腌篤鮮跟桂花魚?!?/p>
沈長風(fēng)惡狠狠瞪了他一眼,走在前面去開車了。
秦思箏鉆進(jìn)車?yán)?,“四哥說我最近做菜有長進(jìn),多虧你幫我試菜,謝謝你啊。”
沈長風(fēng)說︰“我能不繼續(xù)當(dāng)小白鼠了嗎?”
秦思箏說︰“當(dāng)然不行!大不了我私人給你漲工資,多給你加一半!”
“哦,謝謝老板,希望我還有命拿。”沈長風(fēng)冷漠的啟動車,面無表情的補上下半句︰“下次做點人能吃的菜吧,你四哥也不一定喜歡那些胡蘿卜冬筍茶樹菇魚湯?!?/p>
秦思箏說︰“他挺喜歡的啊,我剛才給他都喝了,還說特別好喝,是你不會欣賞吧?!?/p>
沈長風(fēng)︰“當(dāng)我沒說?!?/p>
秦思箏︰“哦?!?/p>
第二天就是開機儀式,沈長風(fēng)跟他說過機器蓋紅布,演員主創(chuàng)們燒香敬天地,祈禱拍攝順利之類的慣例和注意事項免得他不懂會出紕漏。
秦思箏來得早,是第一個到劇組的演員。
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連個迎接的人都沒有,看見他也都略過去了,最后還是一個小助理跑過來給他遞了瓶水,“您來得也太早啦,那邊有椅子您可以先過去休息一下,導(dǎo)演有一會才來呢。”
咖位在這個見面上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
第二個來的是男二號陳秋,童星出道但一直是劇紅人不紅的代表,即便如此劇組也不敢怠慢,忙迎了上去。
陳秋看見坐在角落的秦思箏,快步走過來跟他打招呼,“你好我叫陳秋?!?/p>
秦思箏站起來同他握手,“您好,秦思箏。”
“哎你怎么來這么早?。块_機還早著呢,經(jīng)紀(jì)人無事忙非讓我早點到,困死我了?!标惽镎f著打了個呵欠。
“好像有點下雨了,咱們到傘底下坐著吧,一會淋濕了潮的難受?!标惽锟雌饋碛悬c話嘮,叭叭叭說個不停,不過看起來挺友善的。
秦思箏點頭跟他一塊兒往原本用來遮陽的傘過去,不知道說忽然喊了句︰“姚姐來了!”
秦思箏和陳秋一起回頭,看到一輛黑色房車停在了門口,很快上面下來一個年輕男人拉開車門,從上來下來一個容貌精致的女子。
陳秋小聲說︰“她就是動靜大。”
姚瑾微一身高定,兩個助理一個幫她撐傘一個幫她提裙子,黑色墨鏡遮住了小半張臉,像個女王一樣高傲的從車上下來。
劇組人員迅速圍上去噓寒問暖,不難看出對她的熱絡(luò)巴結(jié)。
這部戲沒有女主,姚瑾微飾演的女二號戲份相對多一些,劇組已經(jīng)對他如此,如果是陸羨青來的話恐怕更熱切。
媒體來得都很早,姚瑾微和周長江先后到場,握手打了招呼。
“還是這么美啊。”
姚瑾微抿嘴輕笑,“拍您的戲還不是要扮丑,多美也沒用啊,您啊有了文櫟姐就不會憐香惜玉了。”
周長江笑說︰“為了藝術(shù)奉獻(xiàn),好事兒好事兒,你文櫟姐來了也一樣,你先去跟媒體打打招呼,我先失陪一會?!?/p>
“您忙?!?/p>
姚瑾微余光瞥見和陳秋站在一起的秦思箏,眸光所及似乎眨了下,略帶一絲輕蔑,然后微笑和各位媒體打招呼。
陳秋說︰“咱們也過去吧,有點鏡頭也是好的?!闭f著便拽秦思箏一起往那邊走。
周長江不允許錄像,媒體舉著相機瘋狂拍照,希望能多搶一些新聞。
姚瑾微看見兩人來,側(cè)頭露出相對更好看的右臉,優(yōu)雅一笑︰“快別拍了,今天沒怎么化妝,再拍我都要被思箏壓下去啦?!?/p>
雖是玩笑話,但里頭七分真三分假誰都看得出來。
“還好剛才拍照的時候咱倆沒站在一塊兒,不然我這妝可就白畫了?!?/p>
秦思箏說︰“沒白化,好看很多?!?/p>
姚瑾微一時居然沒分辨出來他這是嘲諷自己,還是一句真心客套,“哈哈哈這算是對我化妝師的最高肯定嗎?”
媒體一起笑,說是對她美貌的肯定。
她咖位比陳秋大,又比秦思箏會來事兒,往那兒一站就是c位,把媒體的眼神牢牢鎖在自己身上,偶爾有幾個想cue秦思箏的都被她四兩撥千斤的帶走了。
“之前您有跟秦思箏合作過嗎?這次要演不少對手戲,您有什么想說的呢?”
姚瑾微說︰“其實挺期待的,他第一次拍電影就是這么大制作,跟像四哥這樣的演員演戲,希望能好好加油呀。”
今天的媒體都屬于正面合作,也不會深挖,多半都在客套。
“姚姐對后輩真不錯。”
“姚姐這是第二次跟四哥合作了吧,會不會緊張?”
姚瑾微還沒開口,陳秋先說了,“跟四哥搭戲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啊,要是接不住戲他可是會很慘的?!?/p>
他一臉愁苦的靠近秦思箏耳語,“我有一年在他戲里就演了個路人甲,好家伙都給我罵出陰影了,結(jié)果我發(fā)現(xiàn)他罵的人不是我,是他媽導(dǎo)演,差點又給我整出陰影。”
秦思箏微愣,陳秋又小聲說︰“這哥是真牛逼,上到制片人下到導(dǎo)演就沒有他不敢罵的,我人都傻了。”
媒體道︰“思箏那個小將軍的宣傳片拍的真好,看得我眼淚嘩嘩的。周導(dǎo)說當(dāng)時看綜藝就要選你了,初敬這個角色簡直是給你量身打造的,你這次一定能拍過癮了?!?/p>
秦思箏說︰“這個角色我很喜歡,希望不會辜負(fù)導(dǎo)演和大家的期望。”
姚瑾微低頭輕笑,三言兩語將注意力重新拉回到自己身上,“那次不能怨四哥,我那天身體不舒服導(dǎo)演非讓我下河,那冰碴子都凍了二尺厚下去不得脫半層皮?”
媒體們對這事兒略有耳聞,但具體什么樣倒是不大清楚,姚瑾微說︰“他幫我說話來著,導(dǎo)演也不給他面子,我心想就算了,忍忍下水吧,結(jié)果四哥一腳把桌子都踹塌了。導(dǎo)演罵他別多管閑事,就是他也得下,有中不拍這個戲,回去當(dāng)他的少爺把這劇組買了說話就算?!?/p>
陸羨青當(dāng)時把劇本往他臉上一摔,扭頭就走了。
導(dǎo)演在后頭叫罵,“你他媽有本事就別回來,這戲不拍等著被封殺吧!”
陸羨青朝身后擺了下手,姚瑾微說︰“要說四哥還是四哥,后來導(dǎo)演親自上門賠禮道歉,又換了個導(dǎo)演這戲才拍下去?!?/p>
“哎四哥來了!”
陸羨青從車上下來,他一直都只有安寧一個助理,穿著簡單的黑襯衫黑長褲,表情看起來淡漠到有些冷僻。
媒體像是蜜蜂看見了蜂蜜般一擁而上,姚瑾微剛擺好的姿勢無人去拍,臉上忡然變色,但隨即又恢復(fù)笑意,優(yōu)雅的走向陸羨青。
秦思箏沒過去,站在原地出了神。
昨天他的精神很差,做噩夢的時候看起來脆弱極了,不知道今天有沒有好一點。
姚瑾微微笑招呼︰“四哥,您今天遲到了喲,等你半天啦,路上堵車嗎?”她貼心的為陸羨青的遲到找好了借口,順勢伸出手等挽胳膊。
陸羨青徑自走過她,到了秦思箏面前,低頭問︰“來多久了?”
?什么情況?
媒體面面相覷。
姚瑾微面上微笑瞬間崩碎,挽尊般沖媒體笑了下,“我跟四哥比較熟,也不用那些虛禮客套哈哈哈。”說著,卻是暗地咬緊了牙。
他居然這么下自己面子!
媒體嗅覺敏銳,發(fā)現(xiàn)姚瑾微和陸羨青并不是那么熟,以前那些炒作估計都是她自己自娛自樂。
姚瑾微臉色難看︰“好了別拍了。”說完轉(zhuǎn)身走了。
雖然蜂擁,但也不太敢貿(mào)然懟臉拍陸羨青,他脾氣又冷又硬,一時不樂意了反而麻煩,便在原地拍了幾張照片,思忖著該不該再進(jìn)幾步。
秦思箏從自己口袋里摸出幾顆糖塞在他手里,“這個是長風(fēng)給我買的,他說劇組有的時候拍戲太久會低血糖,備點糖比較好。”
媒體這邊聽不見說什么,忽然就看到了陸羨青把手放在了秦思箏的頭上,輕輕地揉了下。
雖然之前的綜藝?yán)锼麄儽憩F(xiàn)不像外界說的對家,又一起拍了宣傳片,但那到底是工作,難保不是劇本要求,但此刻看到他們的互動才真正確定了,陸羨青跟秦思箏一定是好朋友。
媒體瘋狂舉起相機拍照,將那個揉腦袋的照片記錄了下來,這絕對是今天這個開機儀式最大的爆點。
秦思箏被他揉愣了,陸羨青低聲說︰“別動,讓他們拍?!?/p>
周長江揚聲喊︰“過來準(zhǔn)備了?!?/p>
媒體們也過去就位。
陸羨青收回手,安寧剛聽完沈長風(fēng)說八卦,走過來說︰“這些媒體就是狗眼看人低,覺得你咖位小就敢忽視你,要是知道你跟四哥關(guān)系好,他們就不敢小瞧你了?!?/p>
秦思箏不知道還有這層,安寧冷哼了聲,壓低聲音說︰“要不然為什么那么多人蹭熱度,姚瑾微剛才說那些也是這個意思。”
秦思箏說︰“踹桌子那件事嗎?”
安寧說︰“才不是那樣的,四哥就是精神衰弱加上脾氣超…………爛!懶得聽他們吵架而已,根本不是為了她打抱不平。 ”
秦思箏恍然,原來是這樣。
安寧說著,忽然指了指他的手一臉怨念,“寶,我也要。”
秦思箏忙遞給她一顆糖,安寧“嘿嘿”一笑,又豎起手遮住嘴繼續(xù)說, “她可討厭了,就那部戲之后整天炒什么四哥一怒為紅顏,四哥搞不好連她是誰都不記得。”
陸羨青側(cè)頭看她,安寧說︰“干嘛?我說的不對嗎?”
“糖。”他伸手,眸光淡淡的看向身側(cè)少女,安寧后退一步,“不給,這是我偶像給我的,我要收藏!”
陸羨青說︰“你牙疼不能吃?!?/p>
安寧︰“我上個月疼的,早就好了,你要相信阿莫西林膠囊的能力,它消炎去火很在行?!?/p>
陸羨青說︰“防患于未然,預(yù)防重于治療,拿來?!?/p>
秦思箏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一顆糖而已,這兩個人至于嗎?
“那個,四哥要不然你就讓一顆給安寧姐,她……”
陸羨青說︰“我有點頭疼?!?/p>
秦思箏大驚失色︰“怎么回事?”
安寧可太懂他了,翻了個白眼把糖扔給他,“小氣鬼!”
陸羨青接住糖,頭也不疼了,一臉淡定的說︰“又不疼了,可能是幻覺吧?!?/p>
秦思箏︰“…… ”
周長江在催,兩人一起過去,秦思箏男三號所以要站在比較靠邊的地方,跟著主角們依樣畫葫蘆,也算是完美通過了開機儀式。
接下來就是比較系統(tǒng)的答媒體問,陸羨青一向不跟他們打交道,稍微說幾句就算了,秦思箏也樂得當(dāng)背景板,姚瑾微和陳秋倒是說的口干舌燥。
“思箏,準(zhǔn)備一下化妝了,下午要先拍兩鏡?!鄙蜷L風(fēng)走過來提醒他,禮貌性跟陸羨青點了下頭。
陸羨青也得去化妝,先拍的兩鏡里其中有一鏡跟他是對手戲,他從秦思箏的手里拿出一顆糖剝開了遞到他嘴邊,“別低血糖?!?/p>
秦思箏咬走糖塊,含糊說︰“那四哥一會見?!?/p>
“嗯?!?/p>
陸羨青和姚瑾微有單獨的化妝間,秦思箏跟陳秋則共用一個,兩人一塊兒過去。
他拍這部戲需要剃頭,造型師拿了理發(fā)工具來將頭發(fā)剪成板寸緊貼頭皮,因為偏白所以要上幾層粉底將臉弄得麥色偏黑一些,眼角還給他畫出了一條疤。
從眉骨到臉頰長長一條蔓延下來像是一只細(xì)小的蜈蚣,一個冷硬又一身痞氣的“小流氓”躍然出現(xiàn)。
陳秋側(cè)頭看他︰“哇好酷,阿敬哥哥再愛我一次!”
秦思箏一笑,陳秋說︰“對了,咱倆晚上要住一間房,你習(xí)不習(xí)慣?劇組拍攝一般都這樣,有時候一起住的人那打呼磨牙根本睡不著,特別糟心?!?/p>
秦思箏說︰“我不打呼也不磨牙,不過我會打人?!?/p>
陳秋大驚失色,“不會吧?”
“不會,開玩笑的。”
陳秋瞪了他一眼,“嚇?biāo)牢伊耍铱茨憔C藝?yán)锬峭绞炙椴AВ@要是打我,我直接裂開。”
“秦老師好了嗎?導(dǎo)演讓準(zhǔn)備了?!毙≈磉^來催。
化妝師說︰“快好了,換個衣服就行了?!?/p>
他換完衣服,化妝師又稍微整理了一下,給他右手套上了一個黑色護(hù)腕,周長江正在跟陸羨青確認(rèn)戲,“在你的眼里,西華街這些人都不能稱得上是人,跟垃圾、螻蟻沒什么兩樣,就算死在你面前也是臟了你的眼楮。少年偷你東西,你嫌惡自己的東西被弄臟了,所以在初敬來找你的時候,你只有羞辱,但是忽然發(fā)現(xiàn)這小孩兒眼里有傲骨,你就想折碎這個傲骨,證明他也是螻蟻。”
陸羨青點頭確認(rèn),丁沉海這個人前期是沒有感情的,冷漠到罄竹難書。
周長江就喜歡跟他講戲,根本不需要費心,說著扭頭跟秦思箏說︰“如果說丁沉海是結(jié)了冰的大海,你就是一團(tuán)火,照亮整個西華街,不自量力的要把他們?nèi)冈诩缟?。所以在你的朋友偷了丁沉海東西的時候,你根本不管是什么后果就去替他道歉了,在你心里朋友家人就是一切,赴湯蹈火在所不辭?!?/p>
秦思箏點點頭︰“甘心受罰,不折傲骨?!?/p>
“對!”周長江欣賞他的悟性,完全不知道這是陸羨青之前就教過他的,“今天咱們爭取多拍一點,我看過天氣預(yù)報,今晚月色應(yīng)該不錯,來得及就把夜戲一起拍了?!?/p>
陸羨青說︰“您別叫周長江了,叫周扒皮算了,頭一天這么拍?!?/p>
周長江掃他一眼,“少說話沒人當(dāng)你啞巴,少在我這兒護(hù)短,我不是孟真,不吃你這套,你以前連續(xù)拍三個大夜也好好的?!?/p>
秦思箏忙說︰“沒關(guān)系的,我能拍。 ”
陸羨青笑了下,知道你能拍,周長江突然明白他剛才句話的真正意義,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少在這兒跟我分斤撥兩?!?/p>
陸羨青一臉無辜︰“閑話也不讓說了?”
周長江懶得理他,扭頭跟秦思箏說︰“時刻注意安全,有任何不對及時說,你的打戲比較多,別傷到自己明白嗎?”
秦思箏點頭︰“明白。”
周長江走到機位后,朝兩人比了個手勢,得到了同樣ok的姿勢,拿起擴(kuò)音喇叭,“《善惡之間》第一場一鏡一次!a!”
秦思箏手里拿了個只果邊啃邊往西華街里走,看到一個小姑娘摔倒了,把只果塞在嘴里啃著,俯下身把她扶起來, “來,讓我看看哪位仙女下凡臉著地了?”
小姑娘本來就疼,正委屈呢,這么一聽就開始扁嘴,初敬沖她大驚道︰“哎呀,鼻子沒有了,好丑哦。”
小姑娘放聲大哭,他哈哈大笑,“沒掉沒掉,可漂亮了?!闭f著直接將她拎起來放在肩上坐著,照著拐角一個反光片,“你看,鼻子好好的呢?!?/p>
小姑娘這才止住哭,他把小姑娘放在家門口,把手里的半個只果也給她了,然后轉(zhuǎn)身往里走準(zhǔn)備回趟家。
“阿敬什么時候回來的?”
“阿敬你小心三嬸兒又罵你,這么大了沒點兒正形,一會又藤條炒肉喲。”
“這次出去有沒有找到女朋友呀,三嬸兒想抱重孫都想白頭了哦,你還不趕緊找個媳婦兒,安安分分結(jié)個婚生個娃,好好疼人家?!?/p>
初敬大喇喇坐在一個破油桶上, “九叔做的醬肘子好香啊。”說著伸手要去捏,被拍了一巴掌,“不許碰,沒熟呢?!?/p>
初敬收回手,九叔遞給他一塊鹵好了的肉,他接過來坐在油桶上吃。
西華街很臟、很亂,到處都充滿著貧窮骯臟的下等氣息,入眼可見的破敗油膩,搖搖欲墜的筒子樓擁擠至極,店鋪牌子銹跡斑斑。
白天為了省電關(guān)掉的燈牌殘舊,理發(fā)店門口的旋轉(zhuǎn)牌也不插電,到處都是破損掉皮的電線,人臉上也寫著窮困。
他吃完了肉,隨便在水桶里洗了手,跟九叔道別往家走,他住樓上,經(jīng)過成人用品店門口,把擋路的牌子掀起來,“儷姐你吃飯家伙又跑人家去了?!?/p>
儷姐正涂指甲油呢,聞言伸了只白皙漂亮的腳出來,“臭小子,給姐姐涂指甲油,我涂不好?!?/p>
初敬嘻嘻一笑,“我不搞姐弟戀,你找別人涂?!闭f著便跑上樓,咚咚咚的,儷姐在下面叫︰“你小點動靜,樓都讓你踩塌了!”
不知道誰探頭喊了句︰ “沒儷姐昨晚的動靜大,我們家的墻皮都讓你喊掉兩層?!?/p>
儷姐︰“哪個狼羔子背地里說我?”
初敬抬手敲門,還沒碰上去手機就響了,他才一接起來對面就哭了,“阿敬,救……你快來救救小宇?!?/p>
“你們倆又干什么去了?”初敬邊說邊跑下樓,又惹得儷姐好一頓罵,等他跑到地方的時候看到了鼻青臉腫,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三洋。
“阿敬,你快去!”
“發(fā)生什么事了?你臉讓誰打的?我早跟你說小宇整天偷雞摸狗,你別跟他一起鬼混!遲早得把命交代出去!”
“你就別罵我了,我勸小宇不要去了,他說那家沒有人住,他已經(jīng)觀察很久了,沒想到去了就沒出來?!?/p>
初敬大概也明白什么事,小宇除了偷雞就是摸狗,“那你臉怎么回事?”
三洋說︰“我翻墻想過去看看情況,結(jié)果看到那個人院子里養(yǎng)了好多只狼狗,我害怕,摔下墻,摔的?!?/p>
初敬抬頭往對面那座房子看了眼,“就那兒?行,你先回家等著,我去看看情況?!?/p>
三洋一把拽住他︰“不成,咱們先想想辦法,這么貿(mào)然去不僅帶不回小宇你萬一出點事,三婆能把我打死!”
“行,那我走了?!?/p>
三洋又拽住他,“阿敬你不能不管小宇啊,你不救他他就完了。”
“那你他媽趕緊滾啊,我?guī)е愀炔怀鋈?,趕緊滾回西華街,以后再跟小宇一起偷東西我就把你腿打折!”初敬厲聲罵,三洋被他嚇住,呆呆點了下頭扭頭就跑了。
初敬雙手在臉上胡亂糊了一把,對面那個房子修得跟歐洲吸血鬼的古堡似的,外面爬滿了綠葉的藤本植物,灰色的墻磚脫落的紅油漆,大白天看著都陰森森的。
他走過去,利落翻上墻差點一頭栽下去,“ ,養(yǎng)這么多狗,賣狗的?”
院子下面少說有十幾只斗狗鎖在籠子里,精瘦的身軀看起來兇殘無比,他要是掉下去能活活被撕碎,“狗哥哥別激動,我遛彎兒,遛彎兒?!?/p>
他小心站在墻上保持平衡,快步跑到另一面墻上跳到屋頂,看到小宇被反扣著手半跪在地上,臉上被打的血肉模糊,頭低垂著不知道死了沒有。 初敬下意識攥緊了拳,挪了下身子往屋里看,小宇對面坐著一個男人,被窗簾擋住了大部分身子,只能看到一截西裝褲和亮漆黑的皮鞋。 狗瘋狂叫起來,窗簾被一下子扯開,他與男人四目相對,差點從墻上跌下去。 秦思箏不是在演,他是真的腳滑了一下,險些從墻頭上摔下去,還好及時站穩(wěn)了。 房子里的陸羨青劍眉凌厲,雙眸凜然若海,黑色的西裝穿在他身上更添了幾分如刀的鋒利冷漠,就連露出來的一截雪白襯衣袖扣都顯得那么精致。 他從來沒有見過有人能把西裝穿的那么好看,簡直就像是為他而生的一中衣服,他入了戲的樣子和平時判若兩人,好像完全褪去了陸羨青這個名字。 他是丁沉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