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笙身子晃了晃,如意急忙把他扶穩(wěn),只見他氣息微弱,似在克制什么:“還有呢?”
侍衛(wèi)目光落在他的腳上,遲疑了一下,繼續(xù)道:“還有,殿下說公主調(diào)皮,肯定不會聽話乖乖呆在床上,指不定還要故意去泥地里玩。不過倒也不必擔憂會壞了風俗,成不了丈夫的掌上明珠,因為那風俗原本就是編來騙公主……”
他語氣忽然一頓,看到金尊玉貴的長公主嘴唇緊抿,銀牙暗咬,似乎是動了怒意,呼吸都急促了起來。當機立斷的把嘴里那句‘主要就是為了抱您’這句輕薄的話給替換成了:“無論如何,等大婚后,殿下都會好好疼愛公主的。”
咸笙:“……”
侍衛(wèi):“……”
造孽,公主的表情看上去比剛才更生氣了。
咸笙急咳一陣,臉頰浮上薄紅,頭也不回的鉆進了屋內(nèi)。
他坐在床上,睫毛閃了閃,嘴唇抿了又抿,還是止不住的咳嗽,胸腔震的眼圈微微泛紅。
如意又取來水遞給他,見他這樣,當即罵道:“這湛略略實在是不像話!還未成婚就這般輕佻……公主,您別跟他一般見識,這,這說到底,咱屋子暖起來了,您身子也能舒服一些,他那張嘴雖然討人厭,可事情還是做到位了,是不是?”
最后一句,她聲音輕的很,帶著些小心翼翼。
咸笙的目光久久的落在床褥的繡花上,半晌才提醒道:“這里是大晉,注意你的言辭。”
如意立刻意識到自己喊了那個外號,忙點頭,道:“藥膳稍后就該上來了,公主先潤潤喉?!?/p>
“你退下吧,我沒事?!?/p>
如意:“……”
您要是不紅眼圈,奴婢就當您真的沒事。
她是服侍咸章 小到大的,亦仆亦姐,知道這位雖然看著溫順,可卻嬌生慣養(yǎng),自幼從未被人忤逆過,往來他只要微微一紅眼圈,父母兄長們就要什么給什么了,哪曾受過這樣的窩囊氣。
若非湛禎太子一根筋要定了他,若非大梁被逼上絕路,無論如何也不會舍得把他送過來。
原本這次聯(lián)姻幾位皇子是要跟著來的,可大梁如今是多事之秋,咸笙自己又一力阻止,故而只讓他們送到了邊境。如今想來,咸笙想必也是擔心幾位哥哥護他心切,來上京惹了禍端。
屋內(nèi)漸漸暖了起來,除了偶爾響起的咳聲,變得落針可聞。
咸笙用了晚膳,藥膳多沒什么味兒,他口里淡的很,便含了顆酸梅,在屋內(nèi)游蕩了一會兒,不死心的來到窗邊。
窗戶一打開,一張樸實的臉便出現(xiàn)在面前,“公主有何吩咐?”
咸笙直接關上了。
換到另一個窗戶,又是一張樸實的臉,話也很樸實:“夜晚寒氣重,公主小心身子?!?/p>
再換一個,還是那樣,咸笙不等人說話就橫眉關了窗。
砰砰幾聲響,咸笙帶著怒意坐回床上,確定湛禎是看出了他想延遲婚期的打算,同時也明白了男人確定要在三日后成婚的決心。
面前發(fā)生的所有一切,都是男人不懷好意的在對他說:“你跑不掉了?!?/p>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當天晚上,咸笙就做了個夢。
夢里他如愿以償生了病,病的很嚴重,站都站不穩(wěn)的那種。但到了大婚那天,湛禎卻還是讓婚禮如期進行,然后抱著他上花轎,抱著他拜高堂,抱著他入洞房。
病倒的咸笙猶如木偶娃娃般由著他折騰,發(fā)現(xiàn)真相的湛禎當即發(fā)怒,在鴛鴦紅喜被上將他格殺,然后提著他的頭顱,一路起兵,扔在了大都皇室面前。梁國因為他的暴露,而出現(xiàn)了數(shù)不清的傷亡。
咸笙被嚇醒了,一腦門子汗。
他急切的喘了一會兒,如意很快點了燈來:“公主。”
屋內(nèi)的爐子太多,熥的他口干舌燥,擡手指了指桌上的茶壺。如意服侍他飲了水,給他擦著額上冷汗,咸笙這才虛弱的開口:“什么時辰了?”
“四更了?!?/p>
她撫著咸笙的背,一臉擔憂,后者漸漸緩過勁兒,像是要驗證什么,拖著沉重的身子下了床,輕手輕腳的走到窗前,小心翼翼推開一角——
一張臉立刻從縫里探了上來,殷切道:“公主……”
“砰!”
咸笙直接把那角縫隙給關嚴了。
他發(fā)現(xiàn)窗外換了人。
這么冷的天,湛禎給他屋子每個窗戶弄個人守著也就罷了,居然還輪崗制。
真是有病。
咸笙不得不重新回到床上,意識到這個男人做下的決定,天下好像沒人能更改的了。
他又想到了那個夢,最終放棄了托病延期的打算,畢竟,比起木偶一樣被湛禎抱進洞房,似乎還是自己走進去更體面一些。
至少還能有力氣掙扎。
這三天比咸笙想像的過得還要快,仿佛只是一眨眼,驛館便陡然忙碌了起來,到處貼滿了大紅雙喜,咸笙天剛亮就被吵醒,宮里的嬤嬤禮儀端方,端著大紅喜服走過來,笑的慈眉善目,滿臉喜氣:“公主可算醒了,快,嫁衣?lián)Q上,趕緊打扮打扮,花轎就要到了?!?/p>
咸笙看著那抹刺目的紅,指尖抖了抖,心思卻已經(jīng)飛到了晚上的那套章程上。
只怕明日民間就會傳出一白話對——
血濺洞房花燭夜,太子新婚死嬌妻。
橫批:自己殺的。
問:十城禮聘新嫁娘,緣何新婚又罵娘。
答:恨自己有眼無珠罷遼。
作者有話要說: 咸笙:新婚之夜如何阻止相公上床?在線等,挺急的。
略略:桌子亦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