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禎是不是存心羞辱不好說,但這話對于咸笙來說倒也并不算太難接受,他知道自己的真實性別,心里還隱隱覺得有些可笑。
湛禎拿繩子綁住他的雙手,直接把他帶回了營帳。那破馬車看著挺不錯,但顛簸的很,車子停下來的時候,咸笙已經(jīng)被顛的頭暈眼花,苦不堪言的蜷縮在上面,一動不動。
湛禎道:“想不到公主竟如此嬌氣。”
咸笙有心想動一動,眼前陣陣發(fā)黑,渾身無力。
他剛出生的時候就被師父斷定是早夭之相,說他命八方陰氣重,簡單來說就是男生女命,嬌氣,必須做女孩養(yǎng)才能活命。正好大梁皇室沒有公主,他又生的粉雕玉琢,便索性做公主養(yǎng)。原本咸笙也不信邪,非要做皇子,穿男裝,結(jié)果當天晚上就失足落水,差點兒死于非命。
后來他幾次想恢復(fù)男兒身,都險些命喪黃泉,連續(xù)幾回作妖下來,原本就虛弱的身子落下不少病根兒,越發(fā)不死不活起來,咸笙終于信了邪,乖乖做起了公主。
這幾日在城樓指揮,他還在想這破咒是不是解了,結(jié)果今日便刺激了一番,落在敵國太子手上不說,居然還差點兒被馬車顛斷氣兒。
他氣息微弱,湛禎終于上前來探,皺了皺眉,伸手把他抱了起來。
咸笙被放在床上,半合著眼睛,緩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擡眼。
湛禎正坐在床邊,見他睜眼,便伸手來解他手上的繩子:“公主這般嬌弱,還真讓孤有些擔心?!?/p>
那麻繩粗糙,咸笙的手腕被勒出紅痕,有些地方破了皮,被放開也沒動。
不是不想,是實在沒力氣,他這會兒胃里的惡心感還沒褪去。
他又疲倦的合上眼睛,躺在上面的樣子像只病弱的小貓,臉色蒼白的近乎透明,嘴唇也白的厲害。
但偏偏,無端的叫人想蹂、躪。
湛禎舔了舔嘴唇,忽然伸手,將他頭上束發(fā)簪取了下來,烏黑的青絲傾瀉在枕上,五官被襯的越發(fā)的白皙精致,也越發(fā)令人移不開視線,咸笙終于再次看過來。
他眼珠很亮,剔透,有些強作鎮(zhèn)定的慌亂,還有警惕。
湛禎伸手挑起他的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都說大梁長公主美貌無雙,孤只以為是夸張了,今日一見,當真是傾國傾城,叫人難忘?!?/p>
咸笙扭頭,沒甩掉他的手,便諷刺道:“原來湛禎太子竟是好色之徒?!?/p>
“食色性也?!闭康澋哪粗覆吝^他柔軟的唇,他舉止輕浮,咸笙心里起火,猛然張嘴咬了上去,眼神兇狠,試圖把他嚇退。湛禎卻仿佛沒有痛感,反而微微瞇眼望著他齒縫間露出來的粉紅:“公主這樣,是在刻意勾引?”
咸笙立刻松了嘴,并呸了一聲。
湛禎垂眸看自己的拇指,緩緩擡起,在咸笙疑惑的目光里,舔了一下。
“……”
咸笙渾身的細胞都好像被凍住了。
他神色僵硬,湛禎卻揚唇:“很甜?!?/p>
“?!毕腆弦蝗f條‘好詞好句’堵在心口,胸口起伏,半天沒吭聲。
“殿下!”外面突然傳來通報,湛禎依依不舍的離開床榻,道:“公主先好生歇著,孤晚一點再來找你。”
他一出門,咸笙就掩唇咳了起來,半晌,他放下手,抿了抿唇角的血跡,心里還是陣陣的起火。
他身子不好,平日在大都人人都順著他,父皇也舍不得給一句重話,這些年來養(yǎng)的又好,咳血很少,但今天,湛禎三言兩語就把他氣成這樣,咸笙感覺自己可能活不到回到大都的時候了。
不知道南梁長公主被北晉皇太子氣死的事情傳出去,大家會怎么評價。
他皺著眉,轉(zhuǎn)念卻又想,如果有朝一日湛禎知道他今日調(diào)戲的其實是個男子,會不會惡心的吃不下飯?方才輕薄他的那根手指,指不定要被他自己親自剁了。這樣想完,他忽然又覺得湛禎真是個滑稽的家伙,心里的火氣稍有安慰。
帳內(nèi)很安靜,咸笙一個人呆了一會兒,又躺下睡了。
他平日里就是呆在床上的時候比較多,這會兒來了敵國大營也不能改變他的生活習慣。至于逃跑,他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就算這里一個守衛(wèi)都沒有,以他的身體情況,也會累死在出敵營的路上。
既來之則安之,他準備趁機看能不能從湛禎口中問出關(guān)于二哥的下落。
到底是在敵人手里,咸笙心里始終帶著警惕,身邊剛有動靜,他便立刻驚醒了。
面前是幾個婢女,為首的急忙福身一拜:“奉太子之命,來給公主換衣裳?!?/p>
“什么衣裳?”
他循著婢女目光看去,發(fā)覺那是一個繡工精致的裙裳,看著便分量十足,顯然不是出自無名衣坊。
“哪里來的?”
“太子殿下命人快馬去附近城里取的?!?/p>
“他想干什么?”
“這……”兩個丫鬟互相對視一眼:“奴婢不知?!?/p>
其實哪里還用問,南梁公主落在北晉太子手里,準備新衣無非是想要她伺候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