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小修]
湛禎跑去秦樓喝花酒的時候, 咸笙則在府里見到了來串門的湛瑾。
前廳太冷, 咸笙讓人把她引進(jìn)室內(nèi),如意上前為湛瑾解下了大衣, 兩人圍坐在火爐前, 上頭溫著一個燉盅,里頭是甜香的奶湯, 咸笙親自給他盛了一碗,遞過去,問:“是來找湛禎的?”
“不是。”湛瑾道謝后接過,道:“我有事想求嫂嫂。”
湛瑾也不愧是湛禎的妹妹, 到底一個爹生的,多少也有點(diǎn)兒湛禎的特質(zhì),坦然而直接。
咸笙雙手捧著一碗奶湯, 縮在柔軟而寬大的椅子上, 眼珠剔透而明亮:“什么事?”
“可以跟皇兄說一下,讓我去軍營嗎?”
她看過來,聽上去是在求人, 神態(tài)和眼神卻都不卑不亢, 咸笙跟她對視,目光落在她素白精致的臉上, 忽然意識到了什么,嘴角微不可查的彎起, 聲音很輕:“為什么不去找湛禎?”
“他不會答應(yīng)我的?!?/p>
咸笙看得出來, 她來的時候一定思考了很久, 下了很大的決心,有一種人,下定決心之后便一往無前,所以湛瑾很坦然,甚至沒有臨陣猶豫,因?yàn)樵趤碇?,他便在腦子里已經(jīng)把所有的問題都過了一遍,所有擔(dān)心憂慮早已計(jì)算完畢,向前就是她的路。
“難道我說就會答應(yīng)了?”
“你對他來說不一樣?!闭胯溃骸八簧铗?,十二歲便被天下人稱贊是武學(xué)奇才,自視甚高,十四歲要求領(lǐng)兵出征,卻慘敗于秦韜手下,好不容易撿回了一條命,所有人都以為他起不來了,可他卻告訴父皇,他要拆了南梁的脊梁骨,把北晉旗幟插滿南梁的每一座城?!?/p>
咸笙神色平靜,語氣卻有幾分涼?。骸澳銦o需向我炫耀北晉有一個多么有本事的太子?!?/p>
湛瑾搖頭:“不是炫耀,我只是在告訴你,他是什么樣的人?!?/p>
“他已經(jīng)做到了,就差一點(diǎn)?!毕腆洗鬼?,嘴唇緊抿,看不出表情。
“對,只差一點(diǎn),他就可以做到他當(dāng)年對父皇許下的承諾。但在當(dāng)時,沒有人信他,連父皇也不信,因?yàn)槟狭河星仨w,秦韜雖然喜歡拽文,但他在晉人眼里,卻是奪命修羅,沒人認(rèn)為他能殺了秦韜,我想你們當(dāng)時聽了,一定也覺得很荒唐吧?!?/p>
咸笙沒有說話,但他的確記得,當(dāng)時太子哥哥的確是當(dāng)笑話講給他這件事的,還有四哥在一旁學(xué)著湛禎的語氣,扮演很滑稽的模樣逗他笑。
他們把湛禎當(dāng)小丑,被打回家哭鼻子的湛略略說出那樣的話,實(shí)在是可笑至極。
誰也沒想到,時隔四年,湛禎真的推倒了大梁的山河。
“他把自己關(guān)在府里,日里練劍,夜里翻看兵書,蓬頭垢面,像個瘋子,父皇當(dāng)時都想過要廢掉他的太子之位了?!?/p>
咸笙笑意淡淡:“如果你想告訴我北晉英雄臥薪嘗膽,我可要拒絕你的請求并下逐客令了?!?/p>
湛瑾抿唇,道:“很抱歉冒犯了你,但我只是想說,你對他來說與別人不一樣,他花了那么多的心思與時間,只差一步就可以推翻大梁,可為了你,他卻放棄了。他一生從未將任何女子放在眼里,我們都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娶妻了,可他卻娶了你,大梁公主,居然還是明媒正娶……他有很多方法可以把你弄到手,不是嗎?”
“他只是怕我會自殺罷了。”
“倘若以你家人性命要挾,逼你就范,你從是不從?”
咸笙冷冷看著他,片刻又放松下來,他兩湯碗放在一側(cè)方桌,靠在柔軟的椅子里,道:“你把一個見色起意的登徒子說的如此深情,我都要信以為真了?!?/p>
湛瑾再次對他躬身,放低姿態(tài),道:“我說這些,絕對無心冒犯,你對他來說很重要,只要你開口,他一定會答應(yīng)的?!?/p>
“你拿南梁的血淚為鋪墊,為我宣揚(yáng)北晉的英雄,還希望我?guī)湍愦嫡磉咃L(fēng)?”咸笙歪頭,軟軟道:“你覺得合適嗎?”
“很抱歉?!闭胯溃骸拔覜]有別的人可以幫忙了,皇兄絕對不會允許一個女子混入軍營,父皇母后也只會覺得我無事生非,只有你才可能說服皇兄?!?/p>
咸笙看著她,“如果我不幫你,你會怎么樣?”
湛瑾沉默了一會兒,睫毛閃了閃,道:“我不知道?!?/p>
咸笙審視著她,緩緩道:“宮里有人找你麻煩,你需要出宮避難,對嗎?”
湛瑾低著頭,很久才道:“其實(shí)我一直想問,你是如何瞞過太醫(yī)的?”
“我不懂你在說什么?!?/p>
“你我或許出于不同的目的,但此刻,應(yīng)該都只是想活下去,就沒必要繼續(xù)隱瞞了吧?”
‘她’,或者該說是‘他’,他擡頭,睫毛濕了,眼睛卻很亮,咸笙坐著沒動,好一會兒才道:“你今日是難道不是來求助的嗎?”
湛瑾也沒有頓了頓,端起奶湯抿了一口,垂眸道:“我以為我們已經(jīng)達(dá)成了共識。”
咸笙笑而不語,他安靜的打量湛瑾,雖然才十五歲,但他的確已經(jīng)很高了,比咸笙還要高一些,這樣的個子,整日跟在湛茵身邊,是很引人注目的。
但他并不認(rèn)為自己可以輕易相信湛瑾,對于他來說,湛瑾只是北國人,或許因?yàn)槟撤N原因讓他們不得不做出相同的選擇,但到底不是一路人。
他保持沉默,湛瑾也沒有繼續(xù)刨根問底,道:“你說得對,我是來求助的?!?/p>
咸笙點(diǎn)頭,他覺得湛瑾很聰明,會做人,不會太咄咄逼人,方才說的那些話,咸笙姑且就當(dāng)做為了襯托自己對湛禎的重要性了。
他道:“我可以考慮幫你?!?/p>
湛瑾眸子亮了一瞬間,他慢慢呼出一口氣,給出承諾道:“如果有需要,我也會幫你的?!?/p>
“看來你已經(jīng)為自己想好了去處?”
“江欽手下缺人?!?/p>
“為什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