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縱容
早上七點半,鬧鐘如約響起。
剛閉上眼的陳眠起身,看見旁邊已經(jīng)沒人了,地上擺著雙拖鞋,她踩上打開門,就聽見一樓電視的聲音,她又倒回去在床頭柜拿了自己的手機,打開一看,是周三沒錯。
下樓的時候沉域已經(jīng)把外賣叫來的早餐給拆好放在盤子里了,兩雙筷子擺在一起,電視里播報著晨間新聞,主播溫柔的聲線說著綏北未來一周都是難得好天氣,不會有落雨。
陽臺曬著的校服也干了,陳眠收了進來準備先去換,就聽見沉域喊了她一聲,徹夜未眠的男生嗓音比起平時總顯得有些暗啞,身上那件白色衛(wèi)衣已經(jīng)換成校服了,也不知道這人是什么時候起來的,沖她抬起下巴就說,“先吃?!?
陳眠沒搭理他,直接往洗手間的房間走。
身后傳來‘嘖’的一聲。
陳眠停下腳步,好脾氣地轉(zhuǎn)身對他說,“我還沒洗漱。”
陳眠此前從未在沉域家里留宿過,自然也不會有屬于她的用品放在這里,一雙新的牙刷也不知道沉域是從哪里找來的,擱在洗手臺上一個玻璃杯上,牙膏在旁邊,干凈的白毛巾搭在一側(cè)。
她盯著看了會兒,才打開水龍頭。
換上校服出去,電視里新聞已經(jīng)變成了球賽,陳眠對這并不感興趣,她坐在沉域旁邊,桌上擺著小籠包和豆?jié){,放在西餐盤子里,瞧著有些詭異的搭配,但想到是沉域做出來的就不奇怪了。
盡管學(xué)校里的沉域總有種高高在上的孤傲,但高冷男神一旦進入生活照例也就是個普通的男生,陳眠記得之前有一回張嬸買了菜做好放桌上,走時她剛來,就看見沉域拿著筷子在盤子里挑挑選選,最后直接丟在了一旁,語氣還挺大爺,說,“全是蔥讓人怎么吃?!?
陳眠聽著覺得也有些奇怪,平時張嬸給這少爺做菜向來都是挑著貴的、好的來,怎么可能全是蔥。
她也就是往桌上看了一眼,然后沉默了一陣,對沉域說,“你知道,有一種菜,叫蒜薹嗎?”
沉域:“……?”
陳眠:“就你桌上那盤?!?
她咬著小籠包想起曾經(jīng)的事情,忍不住又看了沉域一眼。
那少爺仿佛洞悉了她心里的想法,把玩著遙控器的手沒停,聲音挺淡,“就只有這種碗筷,看不順眼憋著?!?
陳眠眨眨眼,“哦?!?
挺乖,仿佛沉域說什么她都會聽的樣子。
倒是讓沉域有些好笑地丟了遙控器,看向了她,問她,“放學(xué)是你來我們班等我還是我去你們班?!?
陳眠聽出沉域話里的意思,他在邀請她住在自己家。
陳眠也在思考,距離高考也沒多久了,自己家那個情況根本讓她沒精力投入學(xué)習(xí),當(dāng)初高一那會兒學(xué)校讓選擇走讀和住校,住校比走讀要多交一千多的學(xué)雜費,陳眠也就沒報名。
那會兒她還沒跟沉域扯上關(guān)系,就在家附近的便利店打零工,錢少得可憐,占用時間還多,老板本來破例招收童工就有點兒慫,要不是一棟居民樓知道情況也不會幫陳眠這個幫,因而工作時間陳眠只專注上班,每次回到家十點多還要開夜車寫作業(yè)學(xué)習(xí),那一整個學(xué)期她成績直線下滑,差點兒掉出重點班。
陳眠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也清楚對于她來說,唯一能改變命運的只有學(xué)習(xí),哪怕她長得漂亮身邊不少人示好,但有陳宋那樣的人在面前擺著,相當(dāng)一段長的時間里,陳眠對男性都沒什么好的印象。
沉域算是里頭用錢砸出了一條路的特例,但做愛歸做愛,盡管沒有戀愛經(jīng)驗,陳眠也知道,同居這兩個字過于曖昧,像是要把這段關(guān)系引往另一個方向。
一個,陳眠暫時并不想考慮的方向。
她沉默了會兒,對沉域說,“我可以自己租房?!?
他們之間的交流大多時候都沒有點破說透,兩個都是聰明人,能聽出對方的言外之意,沉域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皮很薄,青筋脈絡(luò)在陽光下隱約可見,眼神直白地看向陳眠,“你哪兒來的錢?!?
陳眠一秒也沒停頓,手里的筷子放了下來,問沉域,“你沒打算給我錢嗎?”
沉域直接就笑了,翹著二郎腿,一副‘你自己聽聽你說的什么話’的樣子,也不接話,就這么直白地盯著她看。
陳眠在這種注視下有些遲緩地眨了下眼睛,然后跟恍然大悟似的張了下唇,緊接著就朝沉域的方向挪過去了。
她貼在了沉域身前。
伸手碰了一下他的眼睛,睫毛掃過手指,那雙漆黑的眸就在咫尺。
然后陳眠柔軟的腰肢就塌陷下去,整個人湊近,像是被送上的一份禮物,溫?zé)岬挠H吻落在了他的眼睛上。
陳眠的聲音仿佛懸在空中,問他,“這樣可以嗎?”
沉域手指悄悄蜷起,凸起的指節(jié)頂著沙發(fā)皮面。
人是一句話沒說,被親過后眼神也依舊薄涼,只是喉結(jié)卻上下滾動了一下,線條流暢的下頜線略有些緊繃,他在忍,每次和陳眠親近時都有一股強烈的破壞欲讓他想要撕碎她,進而將她吞之入腹。
徹底讓陳眠變成沉域的。
這種強烈的欲望在他幼年時期也出現(xiàn)過,那時是幼兒園組織春游,一幫小孩兒去動物園,沉域停在一個白孔雀的院子里不肯走,他那時候想擁有一只孔雀,后來他爸知道了不知道從哪兒給他弄回來一只家養(yǎng)的,就在院子里放著。
但一旦想要的東西成了自己的,沉域反而又失去了對孔雀的興趣。
沉域一度認為,陳眠對他而言也是這樣。
可是慢慢地,時間一走兩年。
這兩年的日日夜夜都在告訴沉域同一件事:陳眠不是那只白孔雀。
不是單純想要得到而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