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之后不久,它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成為那群野貓的主力,它又年輕又好看又能打架,不止一次我看到小母貓們單獨地想跟它干點什么。
但每一次它似乎都不怎么有興趣地拒絕了。
我常常見到它。它已經不再主動來挑釁我,我們見了面,當眼神相撞時它立刻把頭轉開,一眼也不肯多看我。
但它越是這樣,我越想讓它只能好好看著我,除此之外什么小母貓都不能放在它眼里。
終于有一次,在一個漆黑的夜里我在附近的公園逮到了它,它獨自一喵出來,被我截住了去路。
它渾身的毛,又警惕地豎起。
“讓開!”它往哪邊走,我就往哪邊擋,它氣得撲過來撓我,我按著它的爪子把它摁在了墻角下的花叢里。
“你干嗎?!我咬死你啊!”它喵喵地狠狠叫,對我而言那叫聲根本毫無威懾力,反而蠢畢了。
我咬著它的耳朵,在它耳骨上不輕不重地啃了幾下。它尾巴上的毛都全部炸了。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我伸出尾巴,勾了它因為緊張和怒氣而崩得直直的尾巴,安撫而不容抗拒地纏了上去。
它在我身下,被我箍在懷里,肚子真的軟得要命,軟得我很想好好地把它從頭到尾細致地舔一番,把它的毛全部舔濕,任何角落——都不放過。
“我不想告訴你?!彼^頭,低吼了一聲,“放開我的耳朵!還有、你、你的尾巴給我拿開!”
我把它纏得更緊,在它耳邊低聲說道:“之前不是來挑釁我嗎,怎么現(xiàn)在見了我就躲?”
“關你什么事?!”它氣急敗壞地抽自己的尾巴,想推開我,我把它牢牢按在身下,在它脖子的一圈毛上舔了一下,“我說,你該不會是母貓吧?”
“你說什么?!”它抬高音調,怒不可歇地叫。“不然為什么——那些母貓你都不喜歡,又為什么——現(xiàn)在在我身下,你身上都是發(fā)情的味道?”
它像木頭一樣呆了半晌,半晌后,它開始瘋狂地用爪子抓我:“誰他喵對你發(fā)情啊你這個混蛋!給我滾開!”但我沒有滾開。
我也不會在他渾身都發(fā)出那種邀請的味道的時候滾開。
那氣味太好聞了。繼它的眼睛,它的軟毛毛之后,它只對我散發(fā)的那種氣味成為了我再也不會放它去跟其他母貓們混的最重要理由。
我們在花叢里,它叫了一晚。幸好夜半公園無人,否則那些不知趣的人類一定會出來打擾我們的好事。
最后它在我懷里,徹底只能叫,不能掙扎了。我第一次見它那么可憐,就是被我教訓得最慘的那次,它都不像這次這樣軟得半天都動不了。
我舔著它的毛,安撫它,它最后叫得嗓子都啞得變了調。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身為一只貓,我們的某些構造和我們仆人不同,我們自己也不能控制。但我知道,它雖然痛,但同時也喜歡得不得了。它叫得再慘,罵得再厲害,那條纏著我不讓我離開的尾巴,可不會說謊。
第二天。我?guī)е业男∫柏埢丶?,把它介紹給我的仆人。
“哎呀,真是一只漂亮的小、小、是母的吧?”她想抱它,但它警惕地往后縮了縮。
“別緊張,她是我的仆人,她把我照顧得很好,每天我都有很多魚干吃,還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蔽铱拷蛄颂蛩哪?。
它“哼”了一聲,我從它的臉舔到脖子,在它耳邊說:“我的財產,包括這名仆人,都送給你當聘禮,怎么樣?愿意和我共度貓生嗎?”
它抬起爪子,一巴掌拍在我的臉上。
并沒有拍痛我。
它用傲慢的眼神看了看我,而后仰著脖子,“喵嗚——”長叫一聲,走到我仆人的腳下,伸出尾巴在她小腿上輕輕一掃,我的仆人頓時毫無形象地叫起來。
“好可愛啊啊啊啊!”
愚蠢的人類總是毫無原則,毫不專一,見一只愛一只,所以這輩子終究只能當鏟屎官。
不過我也不和她計較。既然她都已經成了聘禮,那以后她也就是它的仆人了。
它跳上旁邊的小凳子,又跳回我的身邊,伸過腦袋,在我臉側蹭了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呀?”我的仆人蹲下來,試探地伸出手,這一次她終于摸到了它的腦袋。
“喵——”它說。
她“哦?”了一聲,眨了眨眼睛:“是叫喵喵嗎?”
不過它沒有再理她,從她手掌下鉆出去,往陽臺的方向跑了過去。
我跟上去,它回頭看我一眼,而后跑出陽臺的門,竄上了陽臺。
“別以為這么容易就能讓我跟你一起變成可恥的家貓?!彼自陉柵_上,那雙翡翠色的眼眸在近午的陽光下折射著無與倫比的清透光芒。
它舔了一下爪子,傲慢地盯著我,如同我的國王。
“那你要我怎么做?”我虛著眼睛,望著陽臺上我愚蠢的小野貓。
它轉過身,回頭看著我,“想好再告訴你?!闭f完跳了下去。我躍上陽臺,看著它一步步遠去,走了十幾米元,它停下來,回頭沖我叫了一聲。
而后再一次轉身,那年輕矯捷的身影融進了燦爛的陽光里。
無論它想不想得好、什么時候能想好。
它從里到外現(xiàn)在都是我的氣味。
從現(xiàn)在開始,這附近所有的貓也都知道——它是我的。這以后不管是公貓還是母貓,想對它動任何腦筋都得經過我的同意。
它已經是我的了。
它跟我一樣清楚。
哪怕它依舊是一只野貓。
但那不要緊。
野貓和家貓的身份,從來都不是阻止兩只喵在一起的障礙。
對吧。
我的愚蠢的小野喵。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