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氣息徹底平靜下來,顧景愿重新直起腰,他閉了閉眼睛,對著周遭的黑暗說:“出來吧。”
周圍并無反應(yīng)。
顧景愿只好無奈道:“我知道你在,影二?!?/p>
這時候才有一道黑影從天而降,無聲無息地落到顧景愿的面前。
黑衣黑面罩,看不清面目。只能看出是個身材高大的男子。
顧景愿隨意抬手,摸了把身邊的松枝:“是陛下派你來的?”
渾厚的男聲響起:“圣上擔(dān)心顧大人會被為難?!?/p>
“既是如此,我早已沒事了,為何還不走?”顧景愿問。
男聲停頓了片刻,答非所問道:“顧大人是極灑脫俊逸之人,為何一定要參與進(jìn)這權(quán)謀爭斗之中,苦苦為難自己?”
顧景愿說:“這是我的事?!?/p>
那男聲卻說道:“左右逢源逢場作戲,還要忍受眾多騷擾,顧大人,你……”
“影二?!鳖櫨霸阁E然打斷他。
他眨了眨眼睛,一切情緒盡數(shù)掩埋在那雙黑白分明的眼底,顧景愿轉(zhuǎn)身就走。
影二卻不依不饒,在他背后說道:“我只知道若是影一在天有靈,也不想看見你像現(xiàn)在這樣勉強自己……”
寒夜里,顧景愿緊緊握著手里的一把松針。
粗糙尖銳的枝葉一點點陷入掌心,有鮮紅的、斑駁的液體滲出掌心,顧景愿一無所覺。
勉強嗎?
不算勉強吧。
至少他在這世上,還有可以去完成的心愿。
好像也是這樣寒冷的冬季,一身甲胄的俊朗青年問他,最想要實現(xiàn)的愿望是什么。
那時候顧景愿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的父親不要獨寵弟弟,不要拋棄他。
但那顯然是奢望,不是愿望。
于是他也問青年,最想要的是什么。
他記得對方的回答是……
顧景愿薄唇輕啟,語氣固執(zhí)而又淡漠:“不要透露給陛下……我與楊晉的事?!?/p>
說著,他抬步離開了這個院子。
背影單薄如紙,青年的步履有些搖晃。
像隨時都可能消散。
一邊走,顧景愿一邊抬首望著天空。
那天一望無際,深邃黑暗,杳杳地閃爍著幾粒不甚明亮的星光。
星光隨著他的步履而變得有些顛簸,顧景愿對著它們呵了口氣,又輕輕地扯起唇角。
再等一等。
會很快的。
我很快就會離開這里了。
深夜,顧景愿被一頂軟轎抬進(jìn)了宮。
龍彥昭派人來接他時他正看著書,接了陛下的口諭后便簡單地整理了一下。
一般皇上這么晚了還召他入宮,多半不是有什么國事要商議,而是單純想要了。
天子年輕氣盛,身體又比常人強健,需求總歸是要大一些。
這會兒他穿著鮮紅色常服,腰身束得很高,更襯得他身材挺拔,面白如玉。
叫人見了眼前一亮。
就連九五之尊的目光中也不由露出一絲欣賞,他沖顧景愿招手:“過來?!?/p>
顧景愿依言走到跟前,被皇上一把握住了腰。
龍彥昭邪魅地看他:“穿成這樣是想勾引朕?嗯?”
顧景愿垂眼看了看自己的衣裳。
現(xiàn)在這身與他往常所穿的衣服別無二致,皇上應(yīng)該都看了不下數(shù)百次了……料想這衣裳總歸是要被扒掉的,他入宮前便沒有換朝服,懶得換。
而且他剛剛在顧府似乎是受了涼,這會兒還有些不舒服,其實并不想……
坐在龍彥昭的大腿上,顧景愿在解釋自己身體不舒服和什么都不說、直接滿足皇上之間選擇了后者。
他沉默地等待著對方的動作,卻沒想到龍彥昭只是將他的坐姿調(diào)整了一下,又命人拿了碗?yún)^來。
“朕聽人說你不舒服?”龍彥昭單手環(huán)著他的腰,另外一只手端起那碗湯,“把它喝了。”
顧景愿一愣,還是很乖地雙手接過,老老實實地喝了。
參湯里面加了姜片,他不喜歡這個味道,但還是在龍彥昭的注視下全部喝光。
屋里地龍燒得很熱,一碗?yún)露?,顧景愿又發(fā)了些汗,晚間在院子里受到的寒氣似乎都被逼了出來。
但身上粘膩,顧景愿更難受了。
他說:“陛下,臣想沐浴?!?/p>
“去吧。”龍彥昭發(fā)出意味不明的笑聲,喚人來備水。
待顧景愿洗好了澡、帶著一身水汽走回來的時候,龍彥昭卻直接將他塞到龍床上,用被子捂好。
“?”
睜著一雙眼尾泛紅的桃花眼,顧景愿不解地看著皇上。
九五之尊呼吸一滯。
他是聽影二回稟了今日的情況,得知顧景愿似乎身體不適,怕他不會照顧自己,想把人放在身邊兒看著。
本來只是目的單純地想要關(guān)心一下自己的小忠臣。
沒想到……
龍彥昭被氣笑了:“朕在你眼里就那般饑.渴?再說了,朕有那么混賬嗎?別看了,快睡。”
說著,他伸手捂住了顧景愿的眼睛。
要是再被看下去這火就真被點著了,到時候他可就是名副其實的作踐臣子的昏君了!
雖然,那懸于空中的掌心下面,顧景愿的眼睛還在瘋狂眨動著。
睫毛像小刷子一樣刷著他手心,讓人無端心癢難耐,想要狠狠地……
“顧景愿?!睂媽m里傳出青年天子惡狠狠的聲音:“再撩朕,朕就辦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