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章 錢家

上梁這天，沈夫郎家嫁到鎮(zhèn)上去的哥兒也回來了，帶著自己的哥婿。如果母家如此風(fēng)光，就是他在夫家也得公公嬤嬤看中，加上又生了個胖小子，所以生活也非常如意。

之前生孩子洗三滿月的時候，唐春明跟李峰也去了鎮(zhèn)上祝賀的，沖著的當(dāng)然是里正和沈夫郎的面子。

在唐春明看來，里正家的三個孩子無論是性格還是做人方面都挺不錯的，顯然這也和家教有關(guān)。這哥兒看到唐春明和張秀親親熱熱地叫著哥么，誰讓這兩人如今都是李家的人了。

“看咱平山村現(xiàn)在如此風(fēng)光，我都后悔嫁出去了，要是留在咱平山村多好啊?！备鐑焊袊@道，看得出是比他阿母沈夫郎有心眼的，有心眼這一點其實并沒什么不好的，只要不往家里人身上使。

“你這話可不能讓你當(dāng)家的聽到了，而且當(dāng)初沒嫁出去的話，哪有現(xiàn)在的好哥婿，還有你家那個胖小子，上次去看了你那嬤嬤可是抱了都不肯放手的。”張秀打趣道。

哥兒自己也是開心的，第一胎就生了個小子在夫家也算站穩(wěn)了，當(dāng)然就算生了小哥兒以他母家如今的境況，夫家也不敢隨隨便便給他臉色看的。雖說現(xiàn)在夫家日子過得不錯，可往后還真不敢說跟母家相比誰過得更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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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酒坊的房頂正式完工時，平山村又多了一個小生命，原本碰上這樣的時候生孩子也算是一樁喜事了，這兆頭多好啊，可平山村的人卻怎么也不覺得是什么好兆頭。

這生孩子的人家自然是錢得福家，這錢得福在外面到底做什么買賣，唐春明也是后來才知道的，原來居然是做賣貨郎的，挑著擔(dān)子走街竄巷還常到下面的村子，甭說錢得福還是能掙上一些錢的，否則也娶不起先后兩個夫郎出不了那么多聘禮。原先也許是錢得福自己要面子，出去具體做什么的并沒跟村子里說實話，只說是在外面做些小買賣，原來村里人還是挺羨慕他的。

這事情漏出來也是因為孫哥兒，才讓村里人恍然大悟，難怪會認(rèn)識位置算偏僻的秦家?guī)X子的孫哥兒的，原來是去秦家?guī)X子賣貨時一來二去時勾搭上的。

對做這樣買賣的人唐春明也沒什么瞧不起的，覺得這人在這方面還是有些頭腦的，可在其他方面就值得商榷了。就因為家里沒多少銀兩了錢得福在孫哥兒的胎穩(wěn)定后繼續(xù)他的走街竄巷的工作，就算中間回村休息時對孫哥兒也沒有之前殷勤侍候那么上心了。

不過這次生孩子的問題還出在錢得福那邊，以前錢得福是非常相信孫哥兒的，認(rèn)為那些偶爾傳出來的閑言碎語是秦家?guī)X子的人為難一個寡哥兒，可就在這次回來之前，居然碰上了孫哥兒原先的姘頭，這姘頭知道錢得福娶了孫哥兒就問他這孫哥兒的滋味如何如何，換了以前錢得福恐怕早就把人打走了或者是嚴(yán)厲斥責(zé)一番，不將這些話當(dāng)回事，可當(dāng)他對孫哥兒的觀感降低時，那人說的話就不住地往他心里鉆了，越想越不是味兒，尤其是那姘頭描述的一些東西對錢得福來說太熟悉了，要不是親近之人怎可能知道孫哥兒那么多事。

不過為了自己的面子他還是跟那人動手了，身上多多少少落了些傷。

因此錢得福回來時是帶著一肚子火氣的，到家后東西還沒放下就劈頭蓋臉地向?qū)O哥兒一通質(zhì)問。原本孫哥兒看當(dāng)家的終于回來了正高興著呢，錢家嬤嬤雖然時常過來給他做飯什么的，但多余的話根本沒有，狗蛋又時常不見人影，孫哥兒一人在家中越發(fā)地孤單，日子過得還不如以前在秦家?guī)X子，哪知道話還沒說上剛送到當(dāng)家的面前的一碗水就被錢得福惱怒地砸到他腳下，當(dāng)從錢得?？谥新牭侥乔版邦^的名字時，孫哥兒自己先慌亂了，哪里還顧得了腳下，挺著個大肚子就踩到了水漬了，滑了一跤。

于是，孫哥兒早產(chǎn)了。

并且還因為摔跤而難產(chǎn)了。

掙扎了大半天，最后孫哥兒生下了一個瘦弱的小哥兒，就連趕來照應(yīng)的錢家嬤嬤看了都失望不已，而且想到之前郎中說過的往后可能再生不了孩子的話，對孫哥兒更加沒有好臉色，難道自己的兒子就沒有生小子的命？前面一個不生，現(xiàn)在一個只生了個小哥兒以后還不能生了，他這個兒子往后要斷子絕孫了？

這事是張秀跑到唐春明家說的，就連陳么么也聽到了，不僅生的小哥兒瘦弱，就連孫哥兒自己也因為難產(chǎn)虧了身體，接下去得要好好養(yǎng)著才成。

“原來看這孫哥兒就覺得不好，肚子雖然大起來了，可人卻瘦得嚇人，又不常出來走動，這下更是要躺在炕上不知躺到什么時候了。你說這錢得福脾氣還真是大，回來居然就沖著快要生孩子的哥兒發(fā)脾氣，能不出事嗎？”這時候心里還是有些同情孫哥兒的，畢竟生孩子就像是從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尤其是孫哥兒還因為錢得福而難產(chǎn)了，要是一個不好可是一尸兩命的，那時再大的罪過都可以抵消掉了。

說到生孩子唐春明還是心有余悸的，那痛苦真不是人能承受的，心里對孫哥兒也生出了些許同情，原先不好的印象減退了少許，他也只是個普通人，有時會同情弱者，這件事情中，孫哥兒怎么著也是個弱者。不過，讓他去探望孫哥兒他也做不來，孫哥兒那性子他見了就怕，誰知道見了面后會發(fā)生什么事。

“唉，以前的事情也就算了，你要是去他家看望，順便幫我送些東西過去吧，我自己就不去了?！碧拼好髡f道。

張秀心領(lǐng)神會地笑起來，拍拍唐春明的手說：“行，我找其他人一道過去，我自己一個也是不高興去的。不過就他現(xiàn)在身體情況，恐怕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他人的，再說了，現(xiàn)在還有陳么么幫你把門，以后有什么事就讓陳么么替你接著，陳么么，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陳么么接了唐春明做夏衫的活，在邊上聽了就笑起來，他也是知道孫哥兒跟明哥兒之間的事情的，甭說明哥兒，就是旁人見了也要怕的。手里錢線不停，嘴上回道：“那是當(dāng)然，明哥兒臉皮薄對那樣的人甩不下臉色，我這把年紀(jì)的可不在乎的?！?/p>

唐春明被逗樂了，他這還算臉皮薄的？！

三人說說笑笑，這時阿森在睡覺，阿林在跟著何老學(xué)習(xí)，李峰又在山上，所以唐春明難得的清閑，聽聽八卦也是不錯的事。三人就說到孫哥兒生的這小哥兒的事情上，陳么么也說：“錢家嬤嬤原來就不喜歡孫哥兒，這下可好，往后日子還不知要怎么過，現(xiàn)在又病病歪歪的，我家小子以后要是想娶這樣的哥兒回來，我干脆先把他打出門好了，省得看了心煩?！?/p>

話是這么說，可就像錢家嬤嬤一樣，說是不管這個兒子的事，可到底是自己生的，嘴硬心軟，在錢得福離家出去的時候，還是一日三餐的做給孫哥兒，雖然態(tài)度不算好，可到底沒冷了他餓了他，就連狗蛋的那份都帶上了。

“要我說也是錢得福這漢子自找的，現(xiàn)在孫哥兒孩子也給他生了，可不能像以前一樣隨便把人給休了，該他沒小子的命！”張秀沒好氣地噴錢得福。雖然不是沒人懷疑孫哥兒肚子里的是不是錢得福的種，可沒有證據(jù)前都作不得數(shù)的。

正說著話，忽然李峰從外面沖進(jìn)來，神色有些不對，坐在院子里的唐春明見了上去忙問出了什么事。

“出事了，是錢家出事了，胡郎中讓我把何老叫過去看看，我先去叫何老。”李峰交待了一句就跑向何老的屋子，只一句話就讓何老快速地帶上了藥箱從屋里出來了，對唐春明說：“我去去就回?！?/p>

張秀和陳么么都張大了嘴巴，這剛剛還在說錢家呢，怎么轉(zhuǎn)眼就出事了？而且還要用到何老，是孫哥兒情況不好了？唐春明這才有機(jī)會逮著李峰問：“錢家誰出事了？怎么回事??？”

李峰擰著眉頭，也不像動氣的樣子，看何老已經(jīng)踏出了院子才回過頭來跟唐春明說：“是錢得福出事了，他……”李峰用不可思議的語氣說，“被狗蛋砍傷了，對了，小花呢，狗蛋人也不見了，我?guī)』ㄈフ艺胰丝??！?/p>

張秀驚得一屁股栽坐在凳子上，陳么么直接將針插到了自己手上，血珠都冒出來了，連忙低下頭把指頭送進(jìn)嘴里，幸好沒把血給染到衣服上，這才抬頭看向李峰兩口子。

唐春明同樣驚得鼓起了眼睛，狗蛋把他后爹砍傷了？！然后跑掉了？！

“錢得福到底做了什么讓狗蛋這么對付他？而且居然被一個孩子砍傷？”這漢子是不是也太沒用了。而且他也發(fā)現(xiàn)了，雖然去年的時候狗蛋乖戾得很惹人厭，可自從孫哥兒的胎情況不好后，狗蛋那孩子一直到現(xiàn)在都沒再在村里惹過讓人厭的事，原先不覺得，可有一次唐春明路上看到一個見了他就跑的小子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那就是狗蛋后，才發(fā)覺自己都快忘了這個孩子的存在，跟原來鬧得雞飛狗跳的情況相比，后來真是太沒存在感了，可見這孩子也是怕他阿母肚子的孩子出事，所以才安穩(wěn)的吧。

也就是說，這孩子其實也不算不懂事，如果正經(jīng)地教導(dǎo)，還是能夠教好的。

可眼下怎就出了這樣的事？！

“現(xiàn)在還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先把找孩子吧，也不知道這小子自己身上有沒有傷又往哪里跑了，如果找不回來……”李峰沒說下去，所以還是先找人吧。

唐春明在院子里叫了幾聲小花，小花就甩著尾巴從阿森睡覺的屋里竄了出來，原來是守著它小阿森主人呢，唐春明跟小花說了幾句，小花就甩了甩尾巴跑到李峰身邊用腦袋蹭蹭李峰的腿，李峰見怪不怪，摸摸它的頭說：“走吧，我們出去看看，明哥兒你在家看著孩子吧?！本筒挥贸鋈ヅ芰?。

阿林也跑了出來，問阿母發(fā)生了什么，唐春明沒跟他細(xì)說，這事沒必要讓阿林知道了，而且還把阿林拘在家里，可不想讓阿林因為好奇跑去錢得福家里，雖不知那里的場面有多糟糕，但還是少見為妙。

張秀回去找二毛了，唐春明帶著阿林去看阿森，陳么么一個人留在院子繼續(xù)做夏衫，嘆了口氣，自家的小子找哥兒，怎么也得要替他好好把關(guān)，否則真是一家子都不得安寧，就錢家的事情現(xiàn)在想想心里還發(fā)毛。

再不喜歡錢得福一家，可出了事村里還是出動了不少人幫助他們家，幫著叫郎中，幫著找孩子，還幫著照顧那剛出生才幾天的瘦小哥兒以及快哭死過去的孫哥兒。

等到何老回來，胡郎中也跟在他后面進(jìn)了院子，一屁股在院子里葡萄架下坐下后就讓明哥兒趕緊給他端碗綠豆湯過來。

阿森一覺睡醒了，把過尿拉過屎后唐春明抱在手里，見狀把阿森丟在兩老面前的桌子上，去院子里井那邊提放在井水里積著的綠豆湯。

“阿林少喝點，阿森不準(zhǔn)喝，你個小壞蛋！”拍了下伸出手的阿森，一把撈起他把他固定在自己懷里才問兩老：“那錢得福傷得很嚴(yán)重？一個孩子能有多大力氣？”

兩老喝了小半碗綠豆湯才舒了口氣，胡郎中呲牙咧嘴后怕地說：“可別說孩子小力氣不大，那孩子真是狠啊，把錢得福的一只眼睛都給毀了，臉上還要留下疤痕了，就是他哥兒情況也不好，真是造孽！”

唐春明聽得倒抽了口氣，難怪會把何老叫過去。何老到底見過大多的傷患，并沒胡郎中這般大驚小怪，搖頭笑道：“一個漢子留不留疤有什么要緊的，沒看到我們峰小子也娶回了這么好一個哥兒，哈哈……”說著他自己也笑了，錢家那點事還入不了他的心，就是年紀(jì)這樣小能這么狠是少有的。

胡郎中被他說得一樂，心頭的陰影也去了不少。唐春明嘴角抽抽，居然拿阿峰跟錢得福那樣的相比，能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