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僧人也緩緩抬眼,望向她的眼睛。
那對新人猛然大驚,被喜山唐突的舉止深深冒犯,男人想要呵退喜山,起身之際,之前想要將喜山推出人群的某人上前,暫時(shí)阻止了他的動(dòng)作。
喜山開口,對僧人說道:“你在這里做什么?”
僧人立于原地,他比喜山略高,自上而下地望了過去:“施主是來參加典禮的嗎?”
喜山冷笑:“你不是成佛了嗎,真渡劫失敗,又掉到凡間來了?”
僧人沉默了片刻。
喜山突然面色一沉,把本就想要上前的新郎官猛地一拉,手捏在他的脖頸之上,生出長而尖利的指甲:“你再裝不認(rèn)識我,我把他們都?xì)⒘?,一個(gè)不留?!?/p>
“姒姝”,緩慢而溫吞的聲音,就像夏天磅礴的雨,將滔天的火澆熄,“我并沒有裝作不認(rèn)識你?!?/p>
喜山說:“那你為什么……”
她發(fā)現(xiàn)她才開口,眼睛就紅了,隱隱有些模糊。
她想說為什么你看見我不欣喜,為什么看見我不來抱我、吻我,但是這樣的場合之下,她說不出口。
她狠狠掐著新郎官的脖子,不管他已經(jīng)嚇破了膽,臉色醬紫,冷聲說道,“那你現(xiàn)在親我,不然我把他殺了?!?/p>
人群被她突然的舉動(dòng)嚇得大驚,在她拉過新郎官的時(shí)候,又集體全部噤聲。他們的表情又驚又怕,看著喜山,看著大殿正中的僧人。
有膽子足夠大的人,哪怕眼見喜山憑空生出利爪,知道她可能不是尋常人物,仍大呵一聲:“無禮!圣僧也是你敢冒犯沖撞的?”
卻見僧人的目光掃了過去,令那人瞬間失聲,人群再度陷入沉寂。
此后,即便身披袈裟的僧人緩緩朝前邁步,徐徐站在喜山眼前,眾人也未再多說一句。
涼風(fēng)吹拂的露天夜晚,僧人行至喜山面前,略微傾身,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在喜山反應(yīng)過來之前,那吻又往后下行,落在了她的唇上。
喜山瞬間呆住,手上的動(dòng)作松動(dòng),放開了穿著紅色喜服的男人。
男人連滾帶爬,嚇得坐在了地上,仍不斷向后爬去。
人群這才爆發(fā)一陣巨大的叫嚷之聲,不可置信地望著謫仙般的僧人,越來越明顯,越來越刺耳,弗妄仍是一臉的淡漠。
他平靜地轉(zhuǎn)身,面朝眾人,耐心地?cái)v扶起紅衣的新人。
新郎官被他扶起,視線在他和喜山之間流連,突然之間低下了頭。
弗妄繼續(xù)對著大家說話,語氣平淡,和之前并無任何差別:“禮已畢,各位可以前往新房了?!?/p>
人群聽到他的聲音,注視著他的眼睛,嘈雜之聲漸弱。
有極為小聲的“圣僧,這是……”,被旁人眼神示意,說不下去。
只見弗妄伸出手,指向新房所在,那間掛著紅色的燈籠的房間。
人們隨著他看了過去,終于將視線從喜山身上移開,再次看了看弗妄,以及前方的路,竟在同一時(shí)間動(dòng)了起來。
他們繞開喜山往住處走,以極小的聲音交頭接耳,喜山看著他們一齊涌向遠(yuǎn)處,留給她一道道背影,和一聲聲蚊蚋一樣的雜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