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孟筠雖然還有諸多疑慮,可得了她這句承諾,算是有了少許放心。待前橋試過棉條可以無礙拔出后,他的任務算是完成了大部分。
“我回去稍微改改,將圖紙給你,就可以讓工廠照此生產(chǎn)了?!泵象薜?,“不過,我覺得你一人用就好,此物不好推廣。”
往陰池塞異物,估計不放心的人占大多數(shù)。他有顧慮,但前橋毫不擔心道:“趨利避害是人之本性,月經(jīng)帶太厚重了,大家都會選方便的,不信的話,你就看著吧?!?
孟筠笑著搖頭,看上去仍是不信。他起身欲告辭回宮,又被前橋叫住。
“我有東西要送你。之前皇姊賞了好些上等銀貂皮,我著人為你和成璧制了衣服和皮氅,正好一人一件。”
孟筠聽了,語重心長地告誡道:“家宅安定才能免除后顧之憂,你要對梁庶卿好,有賞賜先想著他。送給我算怎么回事?”
“我問過他啦,梁穹說他不怎么出門,無需穿得這么保暖,是他主動讓我送給你的?!鼻皹蛴中Φ?,“難得我有如此不吃醋的卿子,你就給梁穹個面子,收了吧。”
他倒很會做人情,大概是為了感謝自己出面幫忙。孟筠想著,又道:“這么貴重,我沒法穿著它在宮中走動?!?
“那就不穿,放房里當毯子蓋,很暖和的。今冬嚴寒,你別受涼了。”
前橋與孟筠并肩出門,送他到門口后,孟筠就以月期不能受寒為由,堅決不許她再走路。
她只能喚人去拿貂皮大氅,孟筠陪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一聲呼喚便從旁邊傳來,引得兩人側(cè)頭去看。
“仙姐!”
何縝跑在一行人最前面,到她身邊站定,甜甜地對她笑。
啊?這家伙不是回何府住了嗎?
前橋本不想讓孟筠知道何縝的事,可這倆人已經(jīng)打了照面,她只能硬著頭皮給孟筠介紹:“這位是何縝……”
孟筠意外之余,對何縝禮貌作揖道:“何公子,初次相遇,久仰大名。在下乃司造局少司孟筠?!?
他稱“久仰”并非客套,的確早就聽說過何縝之名。
那年魏留仙隨先皇西巡,他雖不隨行,卻知先皇為其賜婚一事。魏留仙出去時還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回府后突然“成家立業(yè)”,當時菊姑姑她們還笑,說西部果然是二帝姬的寶地,還能撿個小夫郎回來。
魏留仙起初尚不明白“夫郎”是什么意思,聽這種調(diào)侃多了,自己愈發(fā)反感,于是不準她們再提何縝。
想起當年之事,又看著何縝本人站在眼前,孟筠不禁感慨時光飛逝。
與梁穹接觸在前,何縝已經(jīng)把孟筠的客套自動劃入笑面虎范疇。又見他和公主關(guān)系親密,提防也多了些,沖他拱拱手后,就在一旁觀察。
只見丫鬟呈著皮氅復命,前橋?qū)⑵淠贸龆堕_,摸著順滑油亮的皮毛對孟筠道:“怎樣,是不是料子特別好?你拿去用吧?!?
孟筠笑笑,又看向梁穹,道:“卻之不恭,那就謝謝公主和庶卿了?!?
何縝已看出這氅子和成璧那身衣服質(zhì)地相同,不禁有些疑惑。仙姐賞了江成璧和孟少司,卻不賞梁庶卿?別看他手握大權(quán),果然像傳聞中一樣不受寵呢。
——
4.
何縝今日登門,本為表明自己不會屈服于梁穹的威壓。梁穹則笑臉相迎,對于昨日的承諾,他也絲毫不打折扣。
何縝在他熱情陪同下轉(zhuǎn)了一大圈,游覽之余借機熟悉府邸,將一應院落逛完后問道:“仙姐有多少使奴?”
“算上公子,有十六名。”
聽到自己被算入低等使奴之列,何縝像吃了蒼蠅一樣不舒服,梁穹卻解釋道:“未成婚無法定品秩,故而將公子暫列使奴充籍,完婚后會為公子重新定品。”
他說的是事實,現(xiàn)下何縝縱然不情愿,也只能承認使奴之名。他想了想又道:“江成璧也是使奴么?”
梁穹稱是。
“他那日與仙姐同乘車轎,衣著華麗,舉止親密,我曾誤以為他是庶卿呢?!?
梁穹聽了并不吃醋,莞爾笑道:“成璧入府最早,的確格外受公主愛重。在我嫁來前,公主曾欲給成璧庶卿之位。”
“真的?”
梁穹十分自然地點頭,就像公主寵愛他人是如日月更替一般尋常之事。他一抬眼,正見到子昂拎著掃把給院落掃雪,便招手喚他。
“子昂,來見見何公子。”他給何縝介紹道,“羅子昂也是府中使奴之一?!?
乍見之下,何縝被羅子昂的出眾相貌震住,但他隨即看向?qū)Ψ绞种械膾甙选?
美則美矣,應該不受寵,否則為何親自掃地?再看他所住的院子毫無人氣,丫鬟仆役也不見,看上去蕭瑟得很。
“這幾座院落中,也有你的?!绷厚分钢鴰滋幵洪T介紹道,“其他兩座分別是成璧、子昂的,還有個空院子,日后寧生或許會住進來?!?
何縝默默把這幾人名字記住,又問:“梁庶卿住在哪?”
梁穹遙遙給他一指,何縝見是東院,便道:“東院應是公卿住所,既然梁庶卿在住了,公卿又將住在何處呢?”
“待公卿入府后,再聽公主命令吧?!绷厚返?,“這幾年并無公卿,都是在下代為掌府,住在東院,處理府務比較方便?!?
這下何縝算是找到了話頭,哪壺不開提哪壺問道:“梁庶卿可知道公卿人選?”
“還不知?!?
一旁的羅子昂卻奇道:“庶卿不知嗎?聽公主說,公卿乃南郡張懷敬。莫非公主還沒告訴庶卿?”
梁穹一時語塞,望著羅子昂,心道把這茬忘了。那本是孟筠的一個謊言,想試探趙熙衡的耳目。計劃未成功,卻忘記辟謠,如今子昂已當真了。
梁穹不好說什么,何縝倒是因此皺起了眉。幾人默然相伴繼續(xù)前行,打?qū)嫷钔膺^,正趕上前橋和孟筠立在門口說話。
一陣微風起,孟筠十分自然地走到上風處,用身體為對方遮擋。他們幾人停住腳步,遠遠望著這副場景不語,唯有何縝擰著眉頭,不情愿地問梁穹道:“他又是哪位使奴啊?”
“不是使奴,是司造局的孟少司。”
男人,男人,這么多男人。如此殷勤,搞不好在變成使奴的路上。
一早上的觀察讓何縝產(chǎn)生不小的危機感,他情緒復雜地看著前橋和孟筠熟稔的互動,像是下了決心,才跑到她面前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