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看右看,噸噸都覺得這位叔叔高大俊朗又富有耐心,很喜歡他做自己的朋友。
他趴上梁司寒后背上,貼著他的耳朵,小手捂住嘴巴,悄悄問:“叔叔,你可以住在我們家嗎?”
梁司寒反手托住小小軟軟的身子:“為什么?”
噸噸靠在他肩頭嘀嘀咕咕:“我怕舅公明天還要來。我討厭他。但是爸爸說,他是我們唯一的親人,不可以不理他?!?/p>
“你們沒有別的親人了嗎?”梁司寒眉頭微微皺著,將他抱到腿上,“爺爺奶奶呢?”
“沒有爺爺奶奶?!眹崌嵐緡佉宦?。
從他記事開始,就沒有見過爺爺奶奶。
對自己好的有爸爸,經(jīng)常來家里幫忙的姨姨,小袁叔叔。
噸噸低頭去拿梁司寒拼好的樂高飛船,擺弄來擺弄去:“我只有爸爸,爸爸只有我?!?/p>
頓了頓,“哦,還有一個舅舅,但是爸爸還在找舅舅呢,不知道在哪里?!?/p>
他拿著小飛船,做出一個在空中飛行的動作:“爸爸說,舅舅小時候就跟他分開了,所以我們要找到舅舅?!?/p>
梁司寒心疼地難以名狀,緊緊地?fù)ё×藝崌?,理智克制了情緒,才沒有抱得過分用力。
噸噸沒注意到梁司寒的情緒變化,只是很喜歡他強(qiáng)壯有力的手臂,總是能一條胳膊就把自己抱起來。
他也想變得這么厲害,那就可以保護(hù)爸爸了。
周文安收拾完走出廚房,望了一眼客廳的時鐘。他尷尬地站在一旁提醒:“梁先生,時間不早了?!?/p>
聽上去像是在趕客,更有些難為情。
梁司寒抬眸,注意到他低眸看著鞋尖的樣子,意識到自己可能耽誤孩子和他休息了,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我一會兒就走?!?/p>
這下噸噸都難過了,小手拽住他的手腕:“不要么,叔叔再待一會兒?!?/p>
他耷拉著眉尾,可憐巴巴地扭頭對周文安央告,“爸爸~就讓叔叔待一會兒么。我喜歡叔叔呆在我們家里,爸爸,好不好么。爸爸~”
他拖長調(diào)子撒嬌,一般都挺管用的。
周文安吃這一套,他能給孩子的東西不多,不愿意讓孩子在其他地方受委屈。
“那你要問叔叔是不是還有時間,如果叔叔家里也有人等呢?”
“沒有?!绷核竞焖俚亟恿嗽?,對著眼神亮閃閃的噸噸說,“叔叔一個人住,家里沒有人等。不著急?!?/p>
他對周文安說,“小周先生,那多打擾了?!?/p>
“不會的?!敝芪陌簿执俚卣f,“你們說話吧,我去收拾下?!?/p>
“爸爸,叔叔的衣服在洗手間哦。”
噸噸低著頭把一個樂高零部件遞給梁司寒,“叔叔我們繼續(xù)玩一會?!?/p>
周文安聽見了,如蒙大赦:“好的,我去處理一下。你們玩?!?/p>
他快步走進(jìn)洗手間。
等看清楚襯衣亂糟糟地丟在水槽里,他才有些慌。
門外這位是影帝,好多年前就是幾千萬一部電影的身價,他身上的襯衣褲子何止過萬,現(xiàn)在就這么皺成一團(tuán)擱在水池邊,還沾了不少水漬。
周文安小心地扯開看了看,注意到衣襟內(nèi)側(cè)還有英文的繡字,應(yīng)該是老派的男裝定制店私人訂制的。
他想到那一萬五,瞬間覺得襯衣也變成了燙手山芋。
正要嘆氣,洗手間門口忽然多了個高大的人影。
他收攏衣服,緊張地扭頭看過去。
洗手間的燈光柔和,他眸光顯得如水般溫柔,但隱隱透著忐忑。
梁司寒對著滿臉懊喪的大男孩兒說:“小周先生,你幫我稍微擰干,打包就行。我拿回去有專人能處理?!?/p>
“是……是嗎?”周文安其實(shí)能猜得到,他多半是要扔掉的。
他趁著噸噸不在,仰面對面色冷沉的男人說:“梁先生,今天給我舅舅的錢,等我這個月工資發(fā)了,我一定……”
“等制片方把噸噸的片酬給你,你再給我好了?!绷核竞f,抬手按了下他單薄的肩膀,“不著急?!?/p>
的確是個很娟秀的身形,讓他想起那一晚的事情。
他收回手,指尖是肌膚的余溫。
“嗯?”周文安完全忘了還有噸噸片酬這件事,愣了下,茫然點(diǎn)頭,“那好吧。謝謝你了。”
他略感抱歉地紅了臉。
梁司寒靜靜地低眸凝視青澀的年輕人,浮粉的臉頰,既是朝暾,也是夕彩,美得宛若一幅畫?!靶≈芟壬?,有沒有人跟你說過?”
周文安有些意外地看他,似乎能從他幽邃的眼眸中看到渺小而單薄的自己,喃喃不自覺地問:“什么?”
梁司寒語調(diào)低沉柔和,醇厚動聽:“你是一個很適合臉紅的人?!?/p>
如鳥兒掠過明月一般,他帶著溫度的眸光掠過了周文安白皙娟秀的臉,不等他反應(yīng)過來,轉(zhuǎn)身走回客廳。
“……”
周文安惶惑地目送他的背影,眼神滿是不解。
適合臉紅?
周文安扭頭看了看鏡子,臉總是紅得跟猴子屁股一樣,哪里合適?
可是再看了一眼自己通紅的臉孔與漆黑的眼睛,他驀然想起《傾城之戀》中,范柳原對白流蘇說的那句話——
“有人善于說話,有的人善于笑,有的人善于管家,你是善于低頭的。”
這聯(lián)想令周文安難以消化,實(shí)在是自己想太多,臉更是紅得似乎彩云過境。
恨不得找個地方把自己妥善地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