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樂似乎覺得尷尬,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聯(lián)系他,他有點沮喪,還帶著一點的失落,可那種情緒很快就流淌過去,并未留下太多深刻的痕跡。
后來他和蘇言結(jié)婚后,有一次說漏了嘴。
蘇言雖然當時沒說什么,可是晚上和他做的時候卻異常兇狠,他心里知道蘇言吃醋在意,一邊撒嬌著求饒,心里還不由有點隱隱的得意。
和愛蘇言的濃烈心情相比,對邢樂的那點喜歡,不過是年少時的一場輕柔幻夢。
回想起來時,像是夏日午后的一陣微風,不會有任何傷痛。
或許是幾年的時光下來,那點尷尬現(xiàn)在想想也沒什么,于是邢樂在他心中,便只剩下淺淺的美好感覺。
哪怕最近這段時間,很多事讓他覺得有些微妙,可是那美好的感覺并沒有就此逝去,甚至想到邢樂時還是覺得很親切。
就在這個時候,收拾好的邢樂也終于站起來往夏庭晚這邊走了過來。
妝容和發(fā)型都調(diào)整得完美無缺的邢樂此時臉上再也看不到一絲的疲憊之色,他神采奕奕,眉眼英俊耀眼,對著夏庭晚露出了一個招牌式的陽光笑容。
“小晚,在飛機上我就一直急著想見你,這次你來拍節(jié)目,我真的特別高興。”
“小晚,在飛機上我就一直急著想見你,這次你來拍節(jié)目,我真的特別高興?!?/p>
邢樂說著,走過來輕輕擁抱了一下夏庭晚。
他的面貌、笑容都還是那個熟悉的邢樂,可是在這個時候的高漲熱情和擁抱,都讓夏庭晚感到有一絲絲的陌生。
他們倆本來曾經(jīng)是要好的朋友,又對彼此有過隱約的情愫,按理說是不需要在所有人面前這樣的。
“好久不見,樂樂?!?/p>
夏庭晚拍了一下邢樂的后背,和邢樂比起來,他的表現(xiàn)可以說是克制得多了。
“走吧,進去聽導演說一下拍攝的事?!毙蠘返膿肀б挥|即止,很快就退開了一步說道。
泰國天熱,隔著邢樂薄薄的T恤,夏庭晚能聞到他身上清淡的男士香水和一股隱約的藥膏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他身上有傷嗎?
夏庭晚不由有點疑惑,可是隨即想到邢樂檔期那么滿,身體上有些不舒服也是很正常的事,就不再多想。
晚上的拍攝任務(wù)很簡單,先是分別補拍了一下五位MC剛剛來到別墅時的樣子,這部分倒也沒什么好說。
倒是關(guān)于住宿有點小花樣,節(jié)目組提前把五位MC的名牌放在不同臥室的床鋪上,顧茜是女士,當然獨占一件臥室。
其他人都是兩人一間,但是并不知道自己的室友是誰,所以要找到自己的名牌,才能知道和誰同住。
夏庭晚拉著行李箱,走到走廊盡頭的臥室,才在靠窗的床鋪找到自己的名牌。這間臥室的陽臺和外面的游泳池直接連通,落日溫和的余暉灑在淺藍色的落地窗上,實在是很美的景色。
他可沒忘記走到另一邊的床鋪上,悄悄瞅了一眼那上面的名牌,見是“紀展”兩個字,不由也有些吃驚。
他還以為節(jié)目組會把他和邢樂安排在一個房間。
攝影師一路跟著他拍他的反應(yīng),夏庭晚轉(zhuǎn)過頭對著鏡頭,他沒什么真人秀的經(jīng)驗,一時之間也沒想好太周密的反應(yīng),就很誠實地說:“竟然是紀展啊,這還是我第一次和他見面呢?!?/p>
“所以我不太了解他的個性,不過他應(yīng)該是挺好相處的人吧?!毕耐ネ砣滩蛔≥p輕笑了一下,補充了一句:“我覺得他看起來挺酷的?!?/p>
——
《在路上》的總導演姓趙,人看起來倒很和善。
他和五個MC一起坐下來時,先就又強調(diào)了一遍這款節(jié)目想要拍攝明星在旅途中比較真實的一面,所以除了全局上的一些設(shè)計,節(jié)目組盡量不給各個MC太多臺本,這樣也可以讓大家玩得更自在隨意一點。不過關(guān)于去的景點方面,出于安全和行政的考慮,節(jié)目組還是給列了一張比較有限的清單,讓他們從中再選定行程。
邢樂他們并不太把這些話放在心上,倒是夏庭晚因為第一次上真人秀節(jié)目,聽得很認真。
趙導演又提到,在節(jié)目拍攝期間每個MC全程都有自己的固定跟拍攝影。
夏庭晚聽了又不由有點緊張,拍電影時有幾個機位他作為演員是心里有數(shù)的,哪個角度怎么演,也都是早就定好的,可是現(xiàn)在一舉一動全程都會被拍攝下來,他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表現(xiàn)得不出什么紕漏。
稍作休息之后,接著要拍攝的是MC第一次一起討論事項的部分。
顧茜不忘又在角落讓她帶的攝影師給她仔細地補了補妝,這才姍姍來到別墅的客廳里,等她準備好了,導演這邊才喊了開拍。
邢樂先發(fā)現(xiàn)了客廳桌上放著的信封,打開之后,只見里面是兩萬五泰銖。
“哇,這是什么?節(jié)目組給我們的驚喜嗎?”
邢樂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隨即又倒了倒信封,從里面倒出了一張說明書,他低頭念了出來:“在清邁期間,五個人一共兩萬五泰銖的旅游經(jīng)費,由隊長統(tǒng)一統(tǒng)籌,不可以超支?!?/p>
“兩萬五嗎……?”李凱文不由開口道。
“那是五千人民幣嗎?”夏庭晚也楞了一下,他忍不住睜大眼睛問了一句:“會不會有點少?”
他們雖然都知道有旅游經(jīng)費這回事,但是誰也不知道具體數(shù)目會是兩萬五泰銖。
這個數(shù)目雖然在不包括住宿的情況下也不算太少,但是對于明星的生活水準來說,一個人四天只有一千人民幣的花銷,絕對可以說是很緊張了。
夏庭晚結(jié)婚之后和蘇言出門旅游,向來就是被嬌慣壞了的,從來沒在錢上拮據(jù)過,他一聽這個數(shù)目當然感覺太少了。
可是話一出口自己卻又有點后悔,按照真實的角度,這的確是他最直接的反應(yīng),可是他又實在把握不準這種節(jié)目的分寸,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這樣的話。
“小晚不習慣窮游,覺得少也不奇怪,”
邢樂看著夏庭晚笑了一下,他聲音還是很溫和,讓人聽起來感覺倒也自然:“不過,其實對于普通的年輕人旅游什么的,這個消費水準也還挺合理的?!?/p>
“是啊……”顧茜也附和道,她的聲音這個時候聽起來非常爽快:“說起來,我大學時確實到哪里都是窮游,住青旅、吃小店,現(xiàn)在想起來還覺得好懷念呢?!?/p>
夏庭晚一時之間有些尷尬,他確實不懂窮游,可那大概也是因為在做演員前他幾乎都沒怎么旅行過的緣故。
但是被邢樂和顧茜這么一說,自己也感覺好像有點不好。
“茜茜現(xiàn)在不也經(jīng)常一個人去背包旅行嗎?”邢樂轉(zhuǎn)頭和顧茜閑聊了一句。
“是的啦,我啊……女漢子慣了!”她這樣笑著時顯得人大大咧咧的,很不像剛才那個妝容有一點瑕疵就對化妝師沉下臉的女人。
“隊長咱們就定邢樂吧?”
一直都沒說話的紀展這個時候忽然開口,轉(zhuǎn)移了話題。
“?。俊毙蠘芬灿行┏泽@,似乎沒想到紀展這么突然直接,他下意識地推了一句:“別啊,咱們大家還是投票決定吧!”
“投票也還是你啊?!奔o展的笑容挺妙,是先挑了一下眉毛,才淡淡地勾起了一邊嘴角:“你看起來就像我小學時候的班長。”
“噗,”夏庭晚倒是真的有點開心:“你說得好準,樂樂是我小學同學,他那時候一直是班長和三好學生。樂樂,你真的挺適合做隊長的?!?/p>
邢樂的隊長身份理所當然地定了下來。
顧茜雖然之前私下似乎不太喜歡邢樂,可是在拍攝時,大概因為和邢樂同公司的緣故,非常地配合。李凱文又是一個根本沒任何意見的人。
夏庭晚也覺得挺高興。
五位MC里,到底邢樂還是和他最熟悉親近的人,邢樂做隊長,他覺得再好不過了。
——
拍完這一段天色也黑了,MC們都還沒吃晚餐,導演給定了一家比較高檔的泰國餐廳,讓大家和幾位攝影一起去吃。
這一段從時間線上來講,是不用進入正片拍攝流程的,不過趙導演也說了,路上有什么有趣的,想要拍一下也都可以,MC可以自己和攝影師協(xié)調(diào),拍了之后或許能放進花絮。
夏庭晚的跟拍攝影是個女生,在這一行可以說挺少見。
夏庭晚看她身材瘦小,卻要扛那么大個的攝影器材也挺辛苦的,再加上他自己也覺得無必要的情況下,有個攝影機一直對著自己也不自在,就直接和女攝影師說這段他不用拍了,安心吃飯就好。
MC們從別墅出發(fā),門口閑散停了好幾種車,除了其他國家到處可見的常規(guī)計程車之外,還有就是泰國特有的雙條和嘟嘟車。
其他人倒都很淡定,只是夏庭晚沒來過泰國,覺得特別新奇,忍不住圍著雙條車繞了兩圈打量了一下。
雙條車后面是敞開著的,車身里豎著兩排長長的座位,整個車身都粉刷成鮮艷的紅色,車頂和車身側(cè)都掛著一連串的小彩燈,雖然車子本身挺破舊,裝點的燈飾也廉價,可是在晚上傻乎乎閃爍著的樣子,卻帶著令人愉悅的放松氣息。
夏庭晚忍不住掏出手機給雙條車專門拍了一張照片,可是很快卻又在夜色里感到落寞起來。
以前他出外拍戲看到什么有趣的東西,第一反應(yīng)都是拍下來發(fā)給蘇言看,結(jié)婚五年,其實除了到最后關(guān)系降到冰點,他和蘇言之間,好像總是說不完的話可以聊。
現(xiàn)在照片存下來之后,卻也不知道還有誰可以分享,那股興奮勁兒不由也隨之冷卻了下來。
邢樂顯然是和另一邊常規(guī)的計程車溝通過了,走過來時笑著說:“計程車一趟就要200泰銖,太貴了,我看以咱們的預(yù)算,接下來幾天就都只能坐便宜的雙條車啦?!?/p>
他已經(jīng)進入了隊長的狀態(tài),雖然今晚的花費還不用算在兩萬五的預(yù)算里,但還是很盡職地提前做了調(diào)查。
雙條車倒也適合拍攝,五位MC和幾個還在跟拍的攝影師在里面相對而坐。
邢樂在和顧茜閑聊著拍電視劇時的瑣事,颯爽的夜風從雙條車兩側(cè)徐徐吹進來,其實這本應(yīng)該是很慵懶愜意的時刻。
可是車子剛啟動,夏庭晚一下子就感到不舒服的感覺猛地襲來。
泰國司機開車實在是太猛了,再加上雙條車本來就不是開起來平穩(wěn)的轎車,啟動時油門一踩,夏庭晚整個人都顛了起來。
其他人都沒太大所謂,還在神色自若地聊著天,可是夏庭晚卻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
車禍雖然已經(jīng)是大半年的事,可他的應(yīng)激障礙還一直沒好徹底,趙南殊直到現(xiàn)在給他開車都要非常小心地避免急剎車和突然加速,剛才因為第一次見到雙條車有些激動所以完全忘記這回事,這一坐上來,才感覺難受得不行。
泰國的道上沒太多規(guī)矩,雙條車在開到下坡時甚至還在加速度,一路疾馳到了路口,見有行人要過去,才急匆匆地剎了車,輪胎都發(fā)出了“吱——玆”的刺耳聲音。
“哇!”
車里人的身體不由都彈了起來,顧茜睜大眼睛驚呼了一聲,她不忘瞟了一眼攝像頭,笑了起來說:“太刺激了吧——!”
顧茜是女人都沒太大驚小怪,其他人當然也只是哈哈笑了起來,車里的氛圍一片放松。
只有夏庭晚握緊了雙條車側(cè)邊的欄桿,一句話也不說縮在角落,他的手握著欄桿,可是其實在誰也不能發(fā)現(xiàn)的是,他的五根手指雖然用力到指甲都泛了白,可是還是在控制不住地不停顫抖。
短短不到十分鐘的車程,夏庭晚無數(shù)次想要喊停車,卻還是都忍了下來。
除了不想再提到任何和自己車禍相關(guān)的事之外,他也不知道這個時候突然提出停車是不是不太好,他其實沒太多和人共事的經(jīng)驗,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恰當。
車里除了邢樂之外,其實都可以說是陌生人,也沒人注意到他的異常,他一個人勉強撐著,忽然感覺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孤獨和無助。
其實如果是五年前的他,是絕對不可能這么忍著的,大概因為從來不覺得生活艱辛,也不覺得工作可貴,所以有的是驕縱脾氣可以耍。
可是如今的他,一來年紀漸長卻再不像那時候風頭正盛,二來離婚之后的他諸事不順,被葉炳文照臉扇了兩巴掌,自尊都踩到了土里,更難過的是,知道不再被蘇言寵愛的他,就像是被折了漂亮尾羽的孔雀,忽然失去了趾高氣揚的氣勢。
到了餐廳夏庭晚都還是沒胃口,攝影組給點了一桌子的泰式菜肴,其他幾位MC和攝影師都吃得很起勁,可是他只勉強喝了幾口冬陰功就放下了筷子。
“樂樂,我能跟你說個事嗎?”邢樂正好坐在他身邊,他見邢樂吃得差不多的時候,還是悄悄開了口。
他想來想去,接下來幾天如果都要坐雙條車,他也實在是有點吃不消。
邢樂是隊長又是他的好友,這種事他和邢樂私下說一下,邢樂應(yīng)該是能幫忙的。
“好啊。我們出去說?!?/p>
邢樂轉(zhuǎn)頭對夏庭晚很親近地笑了一下,站了起來當先往餐廳外走去。
夏庭晚和邢樂站在餐廳背后比較隱蔽的遮雨棚下,夏庭晚想了想,覺得對著邢樂也沒什么好隱瞞,就很直接地說:“樂樂,我坐雙條車特別難受……太顛了,剎車和加速我都覺得不舒服?!?/p>
他說到這里,頓了一下才繼續(xù)道:“你知道的,我之前、之前酒駕出了車禍,那之后我就再沒開過車,坐車時,太顛簸太搖晃,我也都特別難受?!?/p>
“啊,”邢樂露出了一個驚訝的表情,他隨即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怪不得我剛才覺得你在車上臉色有點差,我還以為你心情不好呢?!?/p>
夏庭晚看著邢樂沒說話。
夜色中邢樂的面容依舊英俊到無可挑剔,劍眉星目,端正無比,可是夏庭晚卻覺得有些悶悶的,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時候的自己過于敏感了。
可是邢樂分明看出了他的不自在,可是如果他不說,邢樂大概是不是問都不會問一聲。
他們以前,從來不是這樣疏離的關(guān)系。
“你的顧慮我知道啦,我會安排好的,你放心。”
邢樂語氣溫和地說:“你身體不舒服,要不我?guī)湍憬袀€計程車,先回別墅早點休息?”
“好?!毕耐ネ睃c了點頭,邢樂這樣說,他還是心里感激,輕聲道:“樂樂,謝謝你了?!?/p>
“客氣什么。”邢樂笑了一下,拍了拍夏庭晚的肩膀。
夏庭晚要提前走時,紀展也說有點事要先回別墅,所以兩個人打了一輛車。
夏庭晚身體不舒服,心情也不好,見紀展冷冷淡淡不多話的樣子也不是那種需要去尬聊寒暄的人,也松了一口氣,樂得縮進后座里閉上眼休息。
計程車開到了一半,夏庭晚忽然聽到紀展開口了:“邢樂的攝影一路上都在跟著拍,剛才你們出去,攝影師也跟了出去?!?/p>
夏庭晚頭一次這么近距離的聽到紀展的聲音,第一感覺就是好聽,果然不愧是唱歌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卻特別低沉有磁性。
可是紀展說的話卻讓夏庭晚有點不解,他不由睜開了眼睛看向了紀展:“什么意思?”
“沒什么。”紀輾轉(zhuǎn)開了頭,像是有點不耐煩似的冷著臉:“只是告訴你,自己的跟拍攝影不在,也不要覺得可以放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