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溫玖給他咬的不由自主的往后縮起了身子,嘴里面輕輕的發(fā)出了‘唉唉’的叫聲。
一開始還有點疼,等到那塊肉被賀蘭樞叼著時間長了,好像又沒什么感覺了。
溫玖十分無奈的覺得那一小塊經常被賀蘭樞摧殘的皮膚可能再過一段時間就該變成比鋼鐵俠還要堅硬的銅墻鐵壁了。
他也沒讓賀蘭樞起來,一直等到他咬夠了抬起頭,被口水沾濕的皮膚終于接觸到了空氣的一瞬間感受到了一股涼意的時候,溫玖才縮了縮脖子。
賀蘭樞看上去心情終于是好了,他施施然的抬起頭,瞇著眼睛看著溫玖脖子上面那一塊被他吮吸的通紅的皮膚,十分大度的拍了拍他的腿把人放了下去,“去叫外賣吧?!?/p>
說著,他把錢包還遞給了溫玖。
溫玖捧著那個十分低調的黑色皮夾默默無語,覺得自己和賀蘭樞剛才的行徑就好像是饜足的嫖.客和十分憋屈著被嫖的人。
快遞來的十分迅速,溫玖等了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就到了樓下,溫玖拿著錢包下去簽收的時候,順帶的又看到了正憋屈的不停地在喝咖啡的孫堅。
他的臉色已經快要和咖啡同一個顏色了,丑的要命,大概在他過往三十年的生涯之中也沒遇到過誰敢這么對待他,心情可見一斑。
這一次,他再看見溫玖下來的時候就沒有再主動上去了,只是視線卻還是一直緊緊的盯著他,溫玖回到電梯門旁站定的時候,察覺到了有一抹極其討人厭的視線一直緊緊的盯著他,卻沒有轉過頭——難怪賀蘭樞鬧脾氣,溫玖也覺得自己的脾氣快要上來了。
他心情不怎么美麗的上了樓,外賣頗有些重量——在吃的這方面,賀蘭樞是絕對不會妥協的,叫來的飯里面起碼有四菜一湯兩份飯。
賀蘭樞還在電腦前面坐著,脊背筆直,一點都沒有時下年輕人病怏怏的樣子,趴在電腦前面就像是一個沒有脊骨的軟體動物,時不時的他會用左手在鍵盤上敲一點東西,基本處于盲打狀態(tài),手速快的比溫玖雙手雙腳一起上陣都要來得快一點。
他感嘆了一下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又笑嘻嘻的想起了這是他們家的人,把飯菜都擺好了之后才扭頭喊了一聲,“吃飯啦?!?/p>
賀蘭樞應了一聲,沒猶豫的就直接關上了電腦。
他去洗了洗手之后過來,溫玖正盤著腿坐在地毯上面正抱著盛米飯的盒子慢吞吞的吃,有一下沒一下的戳戳放在他手邊的平板電腦,玩著他剛發(fā)現的那一款卡牌游戲。
“對了,孫堅到底怎么回事兒???”溫玖慢吞吞的扒了一口米飯,抬頭的時候和賀蘭樞盯著平板的實現對上,訕笑兩聲之后把平板給關了。
賀蘭樞這才收回了視線,挖了一口米,“孫堅太冒失,急于做些成績,卻搶了周家的路。周家和咱們家的來往比孫家要密切的多,我就給了他一點教訓?!?/p>
溫玖冷不丁的被賀蘭樞說的咱們家給說的楞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咬著筷子吭吭哧哧的笑了出來,夾了一塊賀蘭樞最不喜歡的香菇塞到嘴里嚼了嚼,就著米飯囫圇的給吞了下去,“這生意和溫家也有關系的吧?”
“嗯,溫家摻了一部分股?!辟R蘭樞摸摸下巴,眼神不明的看著溫玖,“孫堅倒是下了功夫,你爸只需要簽個字,讓你和他一起吃了兩頓飯,就可以在家里直接拿收成了?!?/p>
溫玖極其自然的無視了賀蘭樞說的自己和孫堅吃了兩頓飯的話,面無表情的轉移了話題,“可是我看我爸的心情好像也不怎么輕松?!?/p>
第一次吃飯的時候,他們應該還沒有簽下來合同,屬于溫建國單方面的倒貼請求,但是那一頓飯之后,溫建國應該和孫堅簽過和同了,所以他也算是輕松了一陣子。
只是回到了第二次吃飯的那一天,溫玖瞇著眼睛想了想,拇指在下巴擦了一下,溫建國畢竟是簽了這么大的一個單子,心里肯定惶恐,孫堅只要是稍微能透露出一丁點的口風出去,就足夠讓溫建國提心吊膽半天的了。
然后溫建國才會這么迫不及待的又在他們宿舍的樓下等他,之后和李美梅一起找自己吃飯,態(tài)度還這么奇奇怪怪的。
“他在我這里討不到好處,自然要找個地方去找存在?!辟R蘭樞隨意的笑了笑,一點意義都沒有。
溫玖了然,心里其實還是不太懂得孫堅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吃完了反之后有點犯困,賀蘭樞又在這陪著他待了一會兒,才下樓去處理孫堅了。
溫玖強撐著過了‘飯后半小時’才躺在沙發(fā)上面睡了一會兒。他被手機鈴聲震醒的時候看了一下,居然是張凱歌的。
他們平時其實聯系的也不多,但是就是有那種人,哪怕你幾年沒有聯系過,再見的時候關系也好的的不得了,一點生疏都沒有。
溫玖揉著眼睛坐起來,蓋在他身上的薄被順著滑到了腰間,上面是個短信,過幾天是嚴郎生日,問他想怎么安排的。
溫玖一愣,這才想起來還真是。
嚴郎是開春的生日,過幾天就是了,他這一段因為林翠華的事情給弄的暈頭轉向的,居然沒想起來——顯然嚴郎那個沒心沒肺的自己都沒想到。
溫玖想了想,“今晚上回學校咱們一起去吃頓飯,順便也商量商量?!?/p>
嚴郎的生日其實分兩個場次,一是對外舉辦的生日宴,一是在他們的小宿舍內四個人一起吃頓飯,或是火鍋,或是擼串。
這個時候,就連不怎么喝酒的溫玖也會喝上一點酒,其他三個人也照顧,并不勉強他。
只是今年余典不在,嚴郎的性質肯定要大打折扣,何況他就快要畢業(yè)了,即將面臨的,最大的就是來自于家庭的壓力。
溫玖自己想著都頭疼,發(fā)現有一個賀蘭樞在,自己簡直是什么都不用操心了。
溫家的家產和事業(yè)他是一點興趣都沒有,李美梅整天機關算盡的想要把他和溫夏名下屬于姜臨雪的那份身后遺產給算計走,可到頭來還是一直不疼不癢的。
溫建國對他們姐弟倆不聞不問這么多年,但是李美梅卻好像是顧忌著什么一樣的,從來沒有什么大動作。
一晃數日,嚴郎的生日轉眼間就到了。他一提起那個讓他牙疼的不行的生日宴就覺得倒胃口,問了溫玖和張凱歌的意思之后,也還是給了他們一人一份請?zhí)?/p>
“你們來不來都隨便?!眹览缮鸁o可戀的趴在桌子上,電腦開著,排熱口還有著輕微的聲響,他的臉直接砸在鍵盤上,完全不管電腦屏幕上面被他的臉壓出來的一串數字。
溫玖回頭拿紙的時候看了一眼,一掃就看到了嚴郎電腦屏幕上面屬于余典的聊天窗口,頓時瞪大了眼睛,走過去戳了戳他的肩膀。
“干啥?”嚴郎半死不活的甩了甩胳膊,臉上印上了幾個鍵盤印。
溫玖指了指電腦屏幕。
嚴郎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湊巧看到了一群已經發(fā)送過去且無法撤回的毫無意義的字母、符號和數字的組合體。
嚴郎:“……”
他看了一會兒,突然搖了搖頭,自嘲一笑,“算了,反正他也不會看?!?/p>
溫玖一愣,看著上面展現出來的一點屬于嚴郎的聊天記錄,面色一瞬間有些復雜。
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嚴郎隨意擺了擺手,拍了拍臉,繼續(xù)重溫起宮老先生的課程。
張凱歌和溫玖對視一眼,彼此聳聳肩,自顧自的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他們在宿舍也待不了多久,下午就要去上課,過一會兒就要走了。
溫玖在這也沒事干,干脆打算先走去占個位置,卻在宿舍樓下碰到了周放。
他們之間的關系也不算是多差,頂多算是也點頭之交,溫玖沖著他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收拾了一下書就打算走,剛走了兩步,就被周放從后面叫住了。
“有事嗎?”溫玖頂著太陽回頭,左右看了看,找了一個有樹蔭的地方站住了。
周放猶猶豫豫的往這邊走了點,站在溫玖面前兩米遠的地方和他面對面的說,“我就是想問問,我姑姑怎么樣了?”
他姑姑?
那就是周漫柔了?
溫玖對這些親戚輩分之間要怎么稱呼的一向不怎么敏感,想了一會兒才在近親之間拗過來了一個圈,反應過來了那是小學生都朗朗上口的一句歌詞兒‘爸爸的姐姐叫什么’的那個姑姑。
他這么突兀的一句讓溫玖有些愣神,忍著把那句‘你不會自己去看’給憋了回去,回了一句,“挺好的?!?/p>
前幾天還有功夫和溫夏一起在淘貝上面又給他和賀蘭樞買了一堆的情侶襪子……
溫玖的腳指頭在鞋子里面動了動,像是得了腳氣一樣的有些不自在。
襪子要是純色或是簡單的拼色也就算了,還偏偏是卡通的。他穿著也都算了……偏偏賀蘭樞也一臉正直的給穿上了。
想起今天早上起床的那一幕,溫玖突然覺得有點辣眼睛。
——賀蘭樞依然是平常時間起的床,可是他不知道是哪根筋抽錯了,也一起睜開了眼睛,還特別生龍活虎的下樓準備了早飯。
雖然是最簡單的牛奶面包,但是好歹能湊合一下,只可惜回房的時候就看見賀蘭樞一臉嚴肅的坐在床邊正穿著喜氣洋洋的襪子把腳塞到了拖鞋里面。之后還非要逼著他也一起穿上。
溫玖的思緒神游回來,干咳一聲,沒心思去猜測一臉復雜的周放心里是怎么想的,“我還要去占座位,先走了。”
周放沒喊他,站在原地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樣,良久才垂下了腦袋,失魂落魄的回了宿舍。
嚴郎生日那天溫玖果然沒有去,其實與其說是生日,倒不如說是年輕一輩的相親宴會。
只不過印象之中肯定男女老少界限分明,談生意的,帶著兒子女兒試探著相親的數不勝數,他作為一個已婚男人,自然沒必要去湊這份熱鬧。
雖然嚴郎自己說過不用他倆去,但是溫玖和張凱歌一個人都不去之后,嚴郎也還是心塞的不能自己,僵硬的爬上了來接他的車。
溫玖要去監(jiān)獄的事已經和賀蘭樞說過了,今天就知會了他一聲之后就走了。
王大春依然按照慣例送他——從上一次醫(yī)院回來至今已經快要兩個月,溫玖都沒有再去見過一次林翠華。
市中心監(jiān)獄旁邊還有不少的居民區(qū),但是都隔得比較遠,起碼有好幾條街,溫玖其實挺好奇監(jiān)獄為什么不給建立在郊外——人跡罕至的地方,想跑只能靠兩條腿,沒有車子也不認路,跑都沒地方跑嘛。
監(jiān)獄這里溫玖一點都不熟,賀蘭樞其實早就已經打點過了,但是溫玖還是暈頭轉向的。
他被一個穿著制服,身上佩帶著警棍和槍支的警察給帶到了接見室,王大春被隔在外面等著,正透過窗戶往里面看。
溫玖坐在椅子上面等了一會兒,才看到了一個垂著頭,卻挺著脊背的男人被兩個協警給帶了進來。
他的手上帶著手銬,腳上也帶著鏈子,溫玖粗略的掃了一眼,不由自主的坐的端正了一些。
這個人入獄的時候才十三歲,他的這一生,毀在了沾染了賭博和毒癮的父親以及被金錢和家庭壓垮,最后選擇了絕路的母親身上。
孫健康坐在椅子上面,后面的協警給他解開了手銬。
他這才抬起頭,好奇的打量了一下溫玖,兩相沉默之下,溫玖率先開了口,“你好?!?/p>
“你是……”孫健康遲疑的問了一句,現在的接見室很先進,他不需要手拿著上面的電話,兩方也可以互相聽到聲音。
中間隔了一個玻璃屏幕,雖然每天都會有人固定的擦洗,但是因為時間太久的緣故還是有了不少的劃痕,玻璃也有些發(fā)黃,充斥著一股老舊的感覺。
溫玖抿唇一笑,雙手放到了案臺上面——他們談話的時候并沒有人監(jiān)聽,賀蘭樞應該早就打好了關系,此刻他這邊和孫健康那邊,甚至都沒有旁聽的協警。
“我叫做溫玖?!彼粗鴮O健康的眼睛,“你應該記得我的名字。”
“溫玖……”孫健康疑惑的念了一聲,這個名字在他唇邊轉了幾下,然后他慢慢的瞪大了眼睛,吃驚的看著溫玖道,“你是溫玖?!”
溫玖聞言輕輕的嘆了口氣,“是我?!?/p>
孫健康現在也不過三十歲的年紀,監(jiān)獄有針對于未成年人的教育機構,每年也總有義務勞動。孫健康的履歷賀蘭樞前不久曾經調出來查看過——他的個人履歷上面很干凈,那一場可怖的殺人案件雖然是通過‘口頭’安在了他的頭上,但是畢竟不可能落實。
嫌犯早就已經被執(zhí)行了死刑,而孫健康卻一直都沒有被放出去。
他在這里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用來挾制林翠華。
溫玖隨即笑了笑,臉上恰到好處的露出了一個酒窩。
他畢竟上輩子接受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理輔導,最后自己到底有沒有痊愈他是不知道,但是談話的方式和方法,久而久之的,他卻學到了不少。
孫健康果然一開始緊繃的神色放松下來了一些,他看著溫玖的目光也軟化了一點,帶著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親近,“原來是你啊,我記得,我最后一次看見你的時候你才四歲?!?/p>
溫玖聞言也笑著點點頭,就像是一個特意來和孫健康話家常的老朋友,不著痕跡的帶入了他想要了解的話題:“林阿姨最近有沒有來看過你?”
這話像是終于戳到了孫健康的死穴,他的臉突然的一白,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的,雙手拍在了玻璃上面,懇切道,“你見到過我媽嗎?她、他已經很長時間都沒有來看過我了?!?/p>
其實最開始,林翠華也是一年只能來看他兩次的。他也一直不怎么擔心,因為次數少,林翠華也從來都沒有遲到過。可最近這幾年,林翠華說她在b市安了家,而且距離這里很近,可以經常過來看自己。
他不知道監(jiān)獄會見還有規(guī)定,他在監(jiān)獄之中也沒有獄友,當年和他一起上課的那些人隨著關押的時間臨近也一*被換了出去,他在監(jiān)獄之中也漸漸的習慣了這種淘米一樣的生活方式。
林翠華一直保持著每個月來看他兩次的頻率,可是她從上一次到這里來之后,已經快要三個月都沒有來過了。
孫健康擔心,他很害怕,但是他卻無能為力。
他進來的時候只有十二三歲,善惡都尚且沒能夠分清楚,只知道自己以后可能要在監(jiān)獄里面過一輩子。
那個時候他還害怕過、哭泣過,可呆的久了,他就發(fā)現,其實監(jiān)獄里面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了。
他漸漸的熟悉了下來,甚至有獄友說等出去了之后會想辦法把他也給弄出去的時候,他第一個反應居然是拒絕。
他已經習慣了監(jiān)獄里的生活模式,即便是真的出去到了社會上,恐怕沒有再幾個十年的洗禮,他也很難能夠生存的下去。
可是同時他又很渴望外面的生活,更加渴望每一次和林翠華見面的機會。
溫玖聽到之后恰到好處的驚訝了一下,隨后懊惱的一拍頭,“我差點忘了,阿姨出了車禍,骨折進醫(yī)院了?!?/p>
孫健康臉頓時變了,追著溫玖一連聲的問。
溫玖好脾氣的一一全都回答了,把孫健康都安撫了下來之后,才道,“誰能想到當年會出這么大的事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