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玖的眼睛立馬瞪直了。
賀蘭樞似笑非笑的沖著他招了招手,看著溫玖道,“過來,我不問你什么,你就把自己想說的告訴我?!?/p>
溫玖立馬慫了,還沒來得及鼓起來的小身板兒一下子軟下去,軟趴趴的整個人趴在了床上,生無可戀的看著賀蘭樞。
“咱們不是說好了等到秋天,查理院長來Z國的時候嗎?”
“啊,我忘了?!辟R蘭樞面無表情的扯了扯溫玖的耳朵,像是覺得挺有‘勁道’一樣的又捏了兩下,看著溫玖白生生的耳朵變紅了才罷手,“今天就先放過你?!?/p>
溫玖警報解除,立馬復活,十足精神的從床上一下子蹦起來,直接跳到了賀蘭樞身上,舔了舔嘴巴,確認自己沒有口水留下來,一手向下摸去。
賀蘭樞的皮膚手感別提多好了,他經常運動,十足的富有彈性,摸上去就像是在摸綢緞似的,根本就停不下手。
“我、我就摸摸?!睖鼐镣高^自己的領子看了一眼自己白生生只有‘一塊腹肌’的肚子,干笑兩聲,羨慕嫉妒恨的情緒又再一次涌現(xiàn)了上來。
溫玖在林翠華走后第二天,和賀蘭樞一起回了一趟老宅。
他之前突然賀蘭樞附體,自己把溫建國和周漫柔交易的內容給推演了個一干二凈之后,仿佛幾年的智慧都在那一刻被用得一干二凈,于是十分狗腿的跟在了賀蘭樞后面充當拎包小弟。
溫夏正在一樓照看蘭蘭,溫玖和賀蘭樞進去之后,蘭蘭軟乎乎的趴到了窗戶上面‘嘎嘎’的笑,進門以后聽到的溫玖立馬覺得腮幫子疼。
——人家家的閨女要么是‘咯咯’笑,要么就是十分內斂又含蓄的微笑,怎么到了他們家蘭蘭,就變成了真正形聲的‘嘎嘎’笑了?
這都是跟誰學的……
溫玖欲哭無淚的蹲下身抱住了邁著小短腿兒朝他跌跌撞撞跑過來的蘭蘭,在她臉上香了一口。
蘭蘭一歲多,說話依然還是不清楚,但是卻很親溫玖,見到的第一面就在溫玖臉上印了半邊臉的口水。
跟在后面的賀蘭樞挑了挑眉,拎著蘭蘭的后頸像是拎著小狗崽似的把她給提了起來,隨手丟給了跟在他后面的王大春。
王大春力氣大,塊頭也高。他喜歡孩子,蘭蘭更是惹人疼,于是逗孩子的時候,總會把蘭蘭‘舉高高’,蘭蘭也十分喜歡這個讓她十分開心的大塊頭,拍著他的頭就要‘騎大馬’。
溫玖好笑的看了看,上前和賀蘭樞一起坐到了沙發(fā)上面。
“媽在樓上等你?!睖叵慕o溫玖吃了一塊已經削好的蘋果,神色有些擔憂,“出什么事兒了?”
這件事情溫夏一直都不知道,甚至連溫建國住院的事情都是溫玖告訴她的。
而溫夏表現(xiàn)出的,也并沒有多么的關心,就好像溫建國死活和她并沒有多大的關系一樣——這不怪溫夏冷血,多深的感情,二十多年的‘冷待’,也差不多會被磨光了。
溫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旁邊的賀蘭樞,覺得這句話突然有點諷刺。于是他晃了晃腦袋,道,“沒什么事,我和阿樞上樓一趟?!?/p>
溫夏這才憂心忡忡的點了點頭,看著被蘭蘭‘趕’到院子里面一定要和她一起玩秋千的王大春,笑著拿著相機出了門。
賀蘭家老宅的每一個角落都充滿了蘭蘭的歡聲笑語,溫夏在家里沒事做,整天也就是帶帶孩子,閑下來了就學點東西,和周漫柔一起出去逛逛街,過的倒也算是充實。
她和賀蘭紹的離婚申請已經遞交到了法院,判決雖然還沒有下來,但是周漫柔曾經和她說過,賀蘭宗在這里面,也幫了一把手。
溫夏吃驚之余,更多的是感動。
賀蘭紹在賀蘭家待了二十年,一雙父母從來不曾苛待他,如果他真的能安安生生的,以周漫柔和賀蘭宗、賀蘭樞的性子,也一定會打從心里面一視同仁——畢竟是老一輩犯下的錯誤,孩子終究都是無辜的。
可賀蘭紹做過的一幢幢事情,就連溫夏聽了都忍不住渾身發(fā)抖。
賀蘭樞十三歲的時候,賀蘭紹也才□□歲的年紀。即便是□□歲,他就已經想到了要讓這個‘哥哥’去死。
他的智商,要是能從讓賀蘭樞去死的事情上挪一丁點兒到別的方面,恐怕最后也不會鬧的個眾叛親離,誰都不愛搭理他。
溫夏在陽光下一笑,看著王大春把蘭蘭放到了小秋千上面,小心翼翼的在后面推著她,蘭蘭迎著日光笑的很開心,卻也牢牢記得媽媽的話,沒有把拽著繩子的小手松開。
溫玖和賀蘭樞是一起進去的,周漫柔倒也并不吃驚,她在和賀蘭樞對視了一眼之后,頗為無奈的拿出了一邊封存在檔案袋里面的資料。
檔案袋上面帶著一股陳舊的氣息,應該是特意經過小心的包裝保存過的,拆開之后,紙質也都還是嶄新的。
溫玖一眼就看了個大概,放下了那些事實條理清明的白紙黑字,抬頭對著周漫柔道,“媽,您在我四歲的時候,是不是幫李美梅把一個孩子弄到了監(jiān)獄里面?”
這些事情周漫柔記得很清楚,聞言甚至都沒有多想,“對。我沒有心情去調查李美梅,那孩子進去的時候已經快不行了。不過不管李美梅想用那個孩子做什么,在監(jiān)獄里面我都保證了他最基本的生活保障?!?/p>
溫玖知道周漫柔的性格,她為了把自己和溫夏要過來,即便是幫李美梅做了這件事,卻也一定不會希望有更多的傷亡。用她在乎的兩個孩子的命,換另外一個無辜的孩子的命,她是一定做不出來的。
溫玖看到了在周漫柔房間里面擺出來的一些照片,那些照片被分別裝訂好掛在了墻上,里面是溫玖從來都沒有看到過的一些和賀蘭宗、溫夏、賀蘭樞,自己的合照。
這些鮮活的照片讓整個室內都充滿了生氣,一家人的合照被放在了正中間,占據(jù)了很大的一個篇幅。在床頭上面,周漫柔和賀蘭宗的結婚照也出現(xiàn)在了本來掛著山水畫的地方。
溫玖看著這里,心里這才確定下來,這一切,是真的在默默之中改變了。
對于周漫柔上一世的死因,他現(xiàn)在約摸著也猜到了一點。
她和自己的母親關系一定非常好——就像是他和溫夏,為了對方,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出來。
結合起這么多年發(fā)生的事情,溫玖也摸出了一個大概的輪廓。
賀蘭宗當初迎娶周漫柔的時候,下的聘禮幾乎頂?shù)蒙闲“雮€周家,賀蘭宗是真的喜歡周漫柔,可周漫柔嫁到賀蘭家的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嫁過來并沒有多久,周漫柔就剩下了賀蘭樞,在自己的母親和溫建國結了婚,并且生下了自己之后,周漫柔找上了門,用著手頭的資源讓溫家憑著溫建國的‘本事’開始一步步的向上爬。
后來姜臨雪產后抑郁身亡,周漫柔和溫家的關系斷了下去。溫家再一次走向了下坡路,直到自己四歲的時候,賀蘭紹被李美麗帶著找上了門,之后,周漫柔可能是向賀蘭宗索取了整整三億找到了溫家,要徹底買下自己和溫夏。
如果按照上一世的軌跡來推演,自己和溫夏兩個人嫁到賀蘭家之后,溫夏生下了蘭蘭沒有多久就死了,自己沒有多久也因為車禍從此在醫(yī)院度過——賀蘭宗也因為一起意外事故沒了。
整個賀蘭家上下,只有一個仇敵一樣賀蘭紹,和一個和周漫柔差不多因為種種原因形同陌路了的賀蘭樞。
溫玖不知道周漫柔到底愛不愛賀蘭樞,但是現(xiàn)在看起來,即便是心里再沒有喜歡的感覺,他們畢竟一起走過了三十多年,比起愛情,親情才是更加溫情脈脈,可以一直維系下一個溫馨的家庭的東西。
上一世的周漫柔為了姜臨雪、為了自己和溫夏、為了所有她關心的人,可最后落得那么慘淡的下場,就像是賀蘭樞一樣默默付出了三十余年的賀蘭宗因為一場車禍突然就‘沒了’,大概才是真的壓垮周漫柔的最后一個引子。
溫玖嘆息一聲,又看了看安置在自己腿上的文件。
上面有溫建國、李美梅和周漫柔三方的簽字——這份文件是否觸犯了法律,是否有效都姑且不論,反正結局,他和溫夏也和溫家差不多沒有了什么關系。
“阿樞告訴我,你父親和李美梅并沒有領結婚證?”周漫柔閑適的像是喝下午茶一樣的抿了抿茶杯之中的紅茶,香醇的氣息涌上來,溫玖抽了抽自己因為熱感冒還沒有完全透氣的鼻子,點了點頭,“對?!?/p>
周漫柔諷刺一笑,話語之中充滿了對于溫建國的諷刺:“李美梅給他生了一個兒子,和他在一起了二十多年。李美梅一直癡心妄想登堂入室,成為真正的女主人,可惜她自己卻不知道,她是一根扎在溫建國心里二十多年的刺?!?/p>
溫玖愣愣的看著周漫柔,覺得眼前的周漫柔恍惚之間好像和賀蘭樞重疊在了一切,表情淡漠的說著一切她所不關心的人的悲慘生活,自己卻無動于衷。
“溫建國這個人如何,我不好多做評論?!敝苈崽ь^笑著看了溫玖一眼,遞給了溫玖一顆奶糖,溫玖看也沒看就塞到了賀蘭樞嘴里。冷不防被塞了一嘴奶味兒的賀蘭樞立馬皺起眉,卻也沒吐出來。
周漫柔笑看著這一幕,“你母親的死時時刻刻都扎在他的心里,阿雪這個人啊,就和你一樣。天生就是個軟性子,可又倔強的很,她死前在和我通著電話的時候,跟溫建國說,‘我不怪你?!??!?/p>
溫玖下意識的吞了一口口水,覺得他媽有點絕。
周漫柔托著下巴,看著樓下玩鬧的蘭蘭,“溫建國為了錢,為了在B市能扎下根,一次又一次的出賣他自己的女兒和兒子,而見證了這一切的,都是李美梅。溫建國不再沾花惹草,不是因為他開始修心養(yǎng)性,而是因為他不想再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