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越的葬禮辦得很低調(diào),只邀請了親朋好友和一些交往較深的商界人員,記者被擋在墓園外,偶有閃光燈閃爍,扛著長槍大炮地拍攝一些極模糊的身影。
但這也足夠他們發(fā)揮了,在這陰雨連綿又寒冷徹骨的初春里被冰封的激情又一次地點燃了,他們對著葬禮的方向興奮地按下了快門。
一時間”咔嚓、咔嚓”的聲響此起彼伏,化作有形的波浪,朝他們同一個心馳神往的方向發(fā)去。
畢竟梁家在紜港的身份地位可不得了了,是制造業(yè)的大鱷,素有船王的稱號。
誰能想到,船王家的長子,梁家主要產(chǎn)業(yè)的繼承人梁越竟死在了那蔚藍遼闊的大海,誰人聽了不說一句唏噓。
梁越的死因眾說紛紜,有說是遭敵家報復(fù),有說是家族內(nèi)部斗爭的犧牲品,還有傳言是因為桃色事件......
說法總之是五花八門,而且越傳越玄乎。
死去的人當(dāng)然不值得他們多費口舌,活著的人卻成為他們口誅筆伐的靶子。
即便在肅穆沉重的葬禮上,懷疑、探究、甚至是幸災(zāi)樂禍的目光都在一個個悄然之間落在了那抹纖細的倩影上。
畢竟梁越可謂是紜港大家長眼中的乘龍快婿,是紜港無數(shù)小姐的夢中情人,誰也沒想到他竟會在26歲的年紀突然閃婚,排除一切非議極力要取的是一位家道中落且籍籍無名的女子,這讓別家的千金小姐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來晚了一些的周憬然撐著黑傘,手捧白菊,下意識地在一眾沉悶的黑色身影中尋找著那個在他心底留下了最濃墨重彩的一筆的人。
他的位置靠后,隨著人群往中央走動,透過人與人之間交錯的間隙,得以窺見陳念安清雋的側(cè)臉。
最靠近墓碑的位置,陳念安沒有上妝的面容清麗溫婉,眼睛是哭過的微腫泛紅,眼瞼掛著讓人心疼的青色,一抹粉意從鼻尖薄薄的皮膚下沁出來,淡淡的暈染開,憔悴卻并不狼狽。
頭發(fā)一絲不茍地挽在腦后,身著黑色小套裝,及膝的套裙下是裹著透肉黑絲的纖細小腿,一手可握的纖細腳踝下是端莊正式的五厘米高跟鞋。
梁家的規(guī)矩是不管再怎么樣,面上都不能丟丑,于是喪夫悲痛的年輕媳婦在寒風(fēng)中依舊站姿亭亭,面上掛著得體的神情,強撐著接受每一位到訪的悼念。
她太瘦,寒風(fēng)又太凜冽,猶如一朵搖搖欲墜的小白花,純美而破碎。
距離慢慢拉近,變換的人群里唯有陳念安是永遠不變的,眼神哀戚地站在那張沉穩(wěn)的遺照旁,繭型大衣寬松容量的腰部被風(fēng)吹得貼身,勾勒出一段盈盈可握的細腰,脆弱得隨時都要倒下。
蕭瑟寒風(fēng)中愈發(fā)蒼白的臉色顯得那抹紅便是愈發(fā)的鮮艷了,在這只有黑白兩色的灰暗世界里妖冶地綻放著,而后迅速黯淡,變成心口褪色的朱砂痣,溫和地灼燒著,叫人心疼。
怎么穿得這樣少,明明身體就不好。
周憬然心口悶痛,他垂下眼睫,淡色薄唇無聲地呼出一口沉悶的氣。
那氣一遇到過冷的空氣,便立刻化成了水霧,像一團揮之不去的惱人煙霧,迷蒙了他的雙眼,那抹人影幢幢下的纖瘦身影便顯得模糊而遙遠了,像白日里做的一個悲傷的夢,里面的人在他可望不可及的彼岸。
骨節(jié)分明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j”字型傘柄,實木上精心雕刻的暗紋刻入手心,印下和掌紋交織的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