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陸一心想像過方永年的女朋友。
和所有追星少女一樣，她心目中的方永年，沒有人可以配得上，包括她自己。
但是如果硬要給他安排個女朋友的話，那個女朋友最起碼應(yīng)該要是溫柔的、長發(fā)、纖瘦、笑起來能感染到方永年的。
一定要會做飯，飲食習(xí)慣要和挑嘴的方永年差不多，脾氣很好話要多，工作能賺錢也要能有很多的時間待在家里。
最最最起碼，要比她好上十倍以上。
結(jié)果她現(xiàn)在在春寒料峭的三月份，夜深露重的夜里，瑟瑟發(fā)抖的躲在街對面的花叢邊，探頭探腦看到的她媽媽說的、方永年看對眼的女朋友，待若木鶏。
嚴(yán)格來說，她幷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也不算是顏控。
但是……
陸一心深呼吸。
益民藥房的門正對著馬路，隔著藥品海報(bào)能很清楚的看到里面所有的陳設(shè)。
藥房里面確實(shí)有兩個人，一男一女。
男的是方永年，女的，是一個看起來將近五十歲，戴著眼鏡，留著齊耳短發(fā)的……阿姨。
陸一心從口袋里抽出了那根染唇液。
用壯士斷腕的心情，惡狠狠地搓了搓眼睛，確定眼睛已經(jīng)紅了之后，不用化妝鏡就在臥蠶上涂好了染唇液。
“我去買藥。”她殺氣騰騰的起身，頭都不回的往藥房里沖。
鄭然然只來得及抓住陸一心離開后的空氣。
她兩手在空氣中做了個抓住的手勢，然后揮揮手。
她就知道陸一心不可能只看一眼。
除非對方真的長得跟仙女一樣能讓陸一心從頭自卑到腳，要不然，這一仗在所難免。
鄭然然掏出紙巾擤擤鼻涕，蹲著往前走了兩步。
早知道帶望遠(yuǎn)鏡了。
少女裹著棉衣懊惱的癟嘴。
***
益民藥房的門上裝了個歡迎光臨的門鈴，和便利店同款，是陸一心存了很久的零花錢買給方永年的生日禮物。
她氣勢洶洶的推開那扇門，在機(jī)械的叮咚聲里，和藥房里的兩個大人面面相覷。
……
慫了一點(diǎn)點(diǎn)。
陸一心搓搓眼睛，挺直了腰。
“我來買藥?！彼Ｖ弊泳S持著氣勢洶洶的樣子。
不能慫！這算什么相親對象！這人看起來比她媽媽年紀(jì)還大！
方永年沉默。
今天是周三，現(xiàn)在是晚自習(xí)的時間，不應(yīng)該是陸一心出現(xiàn)在藥房的時間。
她外套里面穿著校服，脖子上圍著一條正紅色的圍巾，襯得她的眼睛更加通紅——一看就是畫出來的紅色，剛才她搓眼睛的時候搓得臉上到處都是。
逃課？
化妝逃課？
“這是……陸博遠(yuǎn)的女兒？”屋子里第三個人在兩人都沉默的時候突然出聲，聲音驚喜，“都那么大了？長得跟陸博遠(yuǎn)一模一樣啊。”
你才長得跟我爸一模一樣！
戰(zhàn)斗狂暴狀態(tài)的陸一心內(nèi)心無差別懟天懟地，又搓了一把眼睛——剛才涂染唇液的時候不小心進(jìn)了眼睛，現(xiàn)在眼睛不用搓就一直在掉眼淚。
“你這是眼影還是什么東西？”那阿姨忍不住笑出聲，掏出紙巾遞給陸一心，“別搓了，都糊了一臉了?！?/p>
我糊你一臉！
陸一心內(nèi)心咆哮完，默默的接過紙巾。
“我姓張，和你爸爸是同事?！睆埌⒁炭粗Φ么认?。
“謝謝張阿姨?！睉Z包陸一心一邊道謝一邊恨不得掐死自己。
叔叔和阿姨，那不就是一對么？
太膈應(yīng)了！
“嘴真甜?！睆埌⒁绦α耍D(zhuǎn)向方永年，“陸博遠(yuǎn)的女兒都那么大了，你怎么還連個對象都沒有？”
他有沒有對象關(guān)你什么事！
陸一心內(nèi)心懟完，張著嘴，終于發(fā)現(xiàn)了問題所在。
她這是什么問題？
他們不是相親對象么？
方永年笑，用很放松的模樣自嘲：“就我這樣的，還是不要去禍害別人了。”
完全是和長輩說話的語氣。
陸一心張著的嘴一直沒合上。
“胡說！”張阿姨瞪了方永年一眼，“吳教授這幫學(xué)生里面，我最看好的就是你?！?/p>
方永年只是笑，禮貌，但是疏離。
狀況外的陸一心又搓了搓眼睛，順便用張阿姨給的紙巾擦了擦臉。
“話我?guī)У搅?。”張阿姨看起來已?jīng)打算走了，穿著外套拿著包，“你再好好考慮考慮?！?/p>
方永年點(diǎn)頭，兩手垂放在身體兩側(cè)，很恭敬的姿勢。
陸一心覺得稀奇，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方永年若有所覺得轉(zhuǎn)頭，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
陸一心：“……”
別開眼，瞬間更慫。
“別灰心?！睆埌⒁套叩臅r候拍拍方永年的肩膀，“你年紀(jì)還輕，路還很長，沒必要自己把路走死?！?/p>
方永年笑了笑，再次點(diǎn)頭。
陸一心覺得，這一次，方永年笑得更加疏離了。
張阿姨看了方永年半晌，終于嘆了口氣，又塞給陸一心一包紙巾，笑著離開了。
藥房里歡迎光臨的叮咚聲再次響起，這一次，藥房里只留下了他們兩個人。
陸一心干笑，手里捏著那包紙巾沒話找話：“張阿姨不知道為什么老是塞給我紙巾?！?/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