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酒歲臉上出現(xiàn)一點點笑容,脫了鞋赤腳踩在木地板上,走過去把牛奶放了:“給,祖宗。”
溫熱的牛奶落在書桌上,這邊徐井年手中的筆,在倒數(shù)第二題一大堆公式后面飛快地落筆,龍飛鳳舞地寫了個“a=3”,得出這一題的準確答案。
“還沒寫完?”
“這才多久,半個小時?班里那些人一個半小時才寫完這張卷子。”
“那你很棒棒了?!毙炀茪q看了看他手里的筆想了想說,“我就隨便問問,你別著急,反正你明天又不上課?!?/p>
今天周五呢,明天學校不上課。
十八中就這點好,說是重點中學,但是周六從來不補課,高三也不,徐酒歲還讀書那會兒開始就這樣了。
“嗯,明天出門等我,我去你店里幫忙……你先去坐著,一會兒我寫完一起回去。”
徐井年已經(jīng)開始讀手里卷子最后一題的題干。
徐酒歲老老實實去沙發(fā)上坐下,也不敢亂動,只是雙手放在膝蓋上坐得筆直,四處張望著周圍——
薄老師家里就像他本人一樣,充滿了自律的味道。
所有東西放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茍的。
桌子上放了把車鑰匙,車標來看是挺貴的車,徐酒歲伸出指尖在上面蹭了蹭……
然后不敢讓它移動分毫,又縮回手。
就像是對這把鑰匙的主人。
憋足了勁兒想撩他。
又他媽有點怕他。
徐井年讀完題干,發(fā)現(xiàn)這題還真有點難度,可能要用到微積分,剛想抬頭跟徐酒歲說一聲這題要些時間……就看見她腰桿筆直地坐在那里,腦袋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像只剛鉆出洞的狐獴。
又蠢又可愛。
徐井年瞬間被她逗樂了:“你干嘛呢,薄老師又不在,至于像個小學生似的嗎?”
“……”徐酒歲尷尬了,抬起手摸摸鼻尖,“你別說,心動是心動,姐姐還真有點兒怕他這類人……大概是高中天天被教導主任站在樓下抓遲到,抓出的后遺癥?!?/p>
她上高中那會兒就是遲到狂魔,打斷腿都改不了硬要磨蹭到上課鈴響才進教室那點臭毛病。
徐井年又瞅了她一眼,徐酒歲已經(jīng)換上了睡意,白色的長裙,吊帶的,但是裙擺蓋住腳裸,挺保守……小姑娘往深藍色沙發(fā)上一坐,深淺對比,讓人有些挪不開眼睛。
她正垂著眼擺弄手機,乖得很。
“我馬上好?!毙炀暧謴娬{(diào)。
徐酒歲頭也不抬地應了聲。
少年低下頭繼續(xù)解題,等沉浸進題海里,瞬間就忘記了時間概念,連屋外進來人也沒發(fā)現(xiàn)——
薄一昭進家,第一時間就發(fā)現(xiàn)家里多了一個人。
只是這個人明顯是規(guī)矩過了頭,除了不遠處,正埋頭寫題的少年手邊多了一個杯壁上掛著牛奶殘液的空杯子,家里每一樣東西都擺在它們原來的位置——
其余的,包括他回家時隨手扔在茶幾上的車鑰匙在內(nèi),紋絲不動,角度都沒變過。
小姑娘穿著白色的睡衣長裙,這會兒抱著腿,縮成一團像個雪球似的窩在沙發(fā)腳裸,臉放在區(qū)起的膝蓋上,睡著了。
睡裙下擺露出一對白兮兮的腳丫子,腳指頭瑩白圓潤,肉乎乎的,腳底微微泛紅踩在沙發(fā)邊緣。
她嘴微張,垂到唇前的頭發(fā)伴隨著她的氣息微動,眉毛舒展,睡得特別香甜的樣子,臉蛋上有粉色的紅暈,嬰兒似的嫩,讓人想掐一把。
“……”
薄一昭定眼看了一會兒,發(fā)了片刻的愣。
這才收回目光,徑直走過了她,來到書桌跟前。
“寫完了沒?”
他沒發(fā)現(xiàn)自己說話的時候卻是下意識放輕了聲音的。
徐井年還是被嚇了一跳,這才發(fā)現(xiàn)薄一昭回來了,他叫了聲“老師”,然后清了清嗓子回答:“馬上,這就好了?!?/p>
說好也是真的快寫完了,最后還差一個方程解開就完事那種。
薄一昭看了看手表,他出去了大概一個半小時,徐井年應該只用了一個小時甚至更少時間就完成了這張試卷,如果晚自習他精神也這么集中,應該是第一個上來換卷子的。
薄一昭心里給了肯定,嘴巴上還想敲打兩句提醒他以后學習要集中精神,結果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見后面沙發(fā)上傳到窸窸窣窣的聲音。
回頭一看,原本蜷縮在那的小姑娘醒了,那雙眼角微下垂的杏眸此時睡眼朦朧,臉上還帶著自己手壓出來的印子,臉上的粉色還沒褪去,懵懵逼逼的,毫無設防。
徐酒歲抬起頭一臉懵逼,就和薄一昭平靜的黑眸對視上。
徐酒歲:“……”
徐酒歲:“呃?”
這一幕來的有點突然,徐酒歲第一反應是就是摸了下自己的嘴角有沒有口水,然后飛快地彈起來:“老、老師,你回來啦?你餓不餓?我看你今晚只吃了面包?喝牛奶嗎?我家還有牛奶!”
博一昭挑了挑眉,沒說話。
在他后面,徐井年咬著牙的聲音響起來:“徐酒歲,你給我下來!”
徐酒歲愣了下,半秒后反應過來——
視角不太對。
薄一昭明明比自己高大半個頭呢,這會兒她在俯視他。
低下頭,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捏著裙擺,赤著腳,站在別人的沙發(fā)上。
徐酒歲整個人靈魂都放空了三秒,一瞬間身上所有的氣血都沖上了頭,一張臉從剛才泛著睡意的粉紅變得通紅,她尖叫一聲,跳下沙發(fā)。
地板被她踩得發(fā)出“咚”的一聲巨響,像是哥斯拉一腳踏上太平洋沿岸,她臉都快燒起來了,只想死亡。
奪門而出的時候,耳邊還聽見男人低沉又平淡的聲音提醒:“穿鞋……”
后面就什么都聽不見了。
越忙越錯,聽見他的聲音,她只條件反射,無比洪亮且斬釘截鐵地回答:“我不!”
……
徐酒歲跑走后,薄一昭家中很長時間處于一種窒息的死寂。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這么久,男人的目光從門口收回來,轉(zhuǎn)身,用困惑又遲疑的聲音問身后少年:“她說什么?”
徐井年:“……”
徐井年面無表情,把姐姐的壯舉重復了一遍——
“‘我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