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懸皺著眉頭,用力掙脫:“你弄痛我了,林希?!?/p>
“老子求你,求陸星酌幫我了?”他不顧她的掙扎,依舊重復著那句話。
“你喝醉了,我不和你說話,你先跟我回去,醒了咱們再談?!崩顟揖S持著最后一點的理智,拽著林希要往車里走。
“他憑什么…憑什么要當我的父親。”林希聲音顫抖得厲害,雙手箍住李懸的肩膀,緊緊捏著,李懸忍著痛,沒有掙脫,任由他發(fā)泄:“我爸媽找了我這么多年,我媽死了,我爸因為我…也死了…”他的眼睛睜得很大,眼淚順著眼框源源不斷地滑落:“都是為了我??!”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他流眼淚,她知道,林希他憋了太久太久了。
李懸向前走了一步,輕輕地抱住了他的背,聲音宛如夜風,輕不可聞:“我都知道,這不是你的錯…”
林希原本壓抑的哽咽變成了啜泣,最后變成了嚎啕…
從洪溝灣回來,滿心歡喜,充滿希望,見到的,卻是墳頭的青草碧綠。
他沒有哭。
而現在,積郁了十多年的憤懣與苦痛,這一瞬間,宛如火山爆發(fā),他全線崩潰了。
林希緊緊將她按進懷里,身體的重量都壓在她的身上,那一刻,李懸仿佛感覺到了他將整個生命所擔負的沉重。
原來…他并不如表面上展露的那樣沒心沒肺,狂妄而故我地活著,他的心一直背負著自責的十字架,無可逃遁。
“懸懸,怎么會不是我的錯?”他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撕扯著她的心:“該死的人,是我才對!”
李懸仰起頭,用手心手背替他擦點臉上淚痕,他的鼻尖,他的唇,已經是通紅一片,此時此刻他把最真實的一面,毫無保留地交付給了她。
“什么陸星酌,通通滾蛋,好不好?不哭了,好不好?!?/p>
她像個孩子一般地,哄了他一整晚。
第二天李懸醒過來,下意識地往自己身側的大床摸去,被子底下空空蕩蕩,沒有人,她驟然驚醒,臉都來不及洗,她匆匆下樓,卻聽到了廚房里的動靜,似乎有炒菜的聲音,滋滋拉拉,讓人心安。
李懸方面了腳步,林希已經端著飯菜上桌,依舊系著那條花圍裙,儼然居家好男人。 見李懸下來,林希解下了圍裙,對她招了招手,然后坐到了餐桌上,見李懸踟躕,便道:“發(fā)什么愣,過來啊?!?/p>
李懸見他一本正經地端坐著,仿佛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一切都是個夢,除了眼睛有點腫以外,別無異常。
他修長的手指尖敲了敲桌子,將一份文件遞給了李懸。
李懸好奇地走過去,赫然看到那份文件上寫的是,解約協(xié)議。 她心頭猛地一顫,望向林希:“你要和盛娛傳媒解約?”
林希點了點頭。
李懸心緒難平地坐了下來,林希收起了協(xié)議,然后將給她切了兩片土司,倒了一杯牛奶:“先吃飯吧?!?/p>
她哪里還有心情吃飯,食之無味地嚼了幾口面包,林希又拿起餐巾,環(huán)過她的脖頸,給她系好,動作輕柔熟練,李懸的心里空空落落,其實這個結果,她也能猜得到,以林希的脾氣,不可能會認陸星酌,既然不認,就絕不會再受用他的羽翼庇護,這一點,其實陸星酌之前便已經想到了,所以才不讓李懸告訴林希事情的真相,卻不曾想,真相以這樣猝不及防的姿態(tài),撕裂真面目。
“知不知道我很生你的氣。”他的聲音低醇有力,卻又說的那樣漫不經心。
李懸小雞啄米般點了點頭。
“我不喜歡別人有事瞞著我,不管你自以為這是為我好,還是怎么樣,我都不喜歡,會很不爽,知道了?”他的尾音微微上揚,不辨喜怒。
李懸繼續(xù)點頭,沉默地咀嚼著…
“解約的事情,我想了很久,那個人想補償我,我不稀罕,過去的就算了,我也沒辦法重新開始,違約金,就當是把他給我的這一切,還給他,以后不管能走到什么地步,我只靠自己來掙?!绷窒@^續(xù)說道。
李懸終于輕不可聞地道了聲:“好?!?/p>
“你幫我到現在,沒什么可說,只要我有的,我都給你,但是我什么都沒有,如果還靠著你,靠著陸老頭,我可能這輩子,都做不到對你的承諾…所以后面的路,我要一個人走了?!?/p>
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李懸鼻頭一酸,強忍著眼淚,點了點頭:“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