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無精打采地點了點頭?!拔易罱跍蕚淇佳校赡苡悬c休息不夠吧?!?/p>
“哦?你已經(jīng)確定要考的專業(yè)了嗎?”
戚山雨知道李瑾并不喜歡他現(xiàn)在學的專業(yè),只是因為當初入學時分數(shù)比較低,被從熱門的臨床系調(diào)劑到了冷門到每年名額都招不滿的法醫(yī)系而已。
對于李瑾這么個愛漂亮愛光鮮的人來說,整天和尸體打交道簡直是要了他的命,好不容易熬到畢業(yè),如果不想在這一行繼續(xù)混下去,就自然會想要通過考研換條出路了。
“嗯?!崩铊貞艘宦?,“我要考法研所的研究生?!?/p>
“為什么?”戚山雨露出吃驚的表情,“你不是說想要轉(zhuǎn)行嗎?”
李瑾舀起一勺燉肉的湯汁,澆在米飯上,用筷子拌了拌,“我現(xiàn)在實習的科室里有個很厲害的主任,我想考他的研究生。”
戚山雨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
兩人別別扭扭地吃完一頓飯,戚山雨端著碗筷到廚房里清洗,李瑾則抱著薯片筒和冰可樂,翹著腿在電腦前煲美劇,半點兒沒有在勤奮備考的模樣。
半小時后,戚山雨從廚房里出來,朝屋主指了指浴室的方向,“熱水器里的水已經(jīng)燒好了,你可以去洗漱了?!?/p>
李瑾抬起頭,眼光里閃過一縷晦暗難明的情緒。
他站起身,幾步走到戚山雨面前,伸手拽住男朋友的襯衣衣領(lǐng),指尖在頂部的兩個扣子上打轉(zhuǎn)。
然后,李瑾微微抬起頭,一雙眼睛含著濕漉漉的水汽,舌尖舔了舔豐潤的嘴唇,用露骨的挑逗氣音,低聲說道:“我們一起去洗,好不好?”
戚山雨臉上的表情明顯僵住了,他后撤了一步,不著痕跡地掙開李瑾的手,別過視線,搖了搖頭,“浴室太窄了,兩個人擠在一起很不方便,我等你洗完了再去。”
他輕輕拍了拍李瑾的手背,催促道:“你快去吧?!?/p>
然而,戚山雨這份“體貼”,卻像落進滾油里的一顆火星,立刻就讓李瑾憋了好幾天的情緒,瞬間炸了鍋。
“既然嫌棄我就直說??!”
李瑾一把推在戚山雨的胸口上,大聲喊道:“跟你交往了這么長的時間,連碰都不肯碰我一下,你到底是不舉還是性冷感啊!有病就趕緊去治病,不要來招惹我好嗎???”
戚山雨完全沒料到李瑾會有這么個反應,整個人都愣住了,張口結(jié)舌,一個字也答不上來。
“跟個上世紀的老古董似的,又死板又木訥,除了這副好皮相,你還有什么優(yōu)點嗎!?”
李瑾用力推搡著戚山雨,聲音越來越高,已經(jīng)近乎嘶吼。
“還說什么要找個能共度一生的伴侶,也不想想,像你這么無聊的男人,誰會愿意跟你過一輩子?。?!”
——像你這么無聊的男人,誰會愿意跟你過一輩子!
這句話,化成一柄無形的尖刀,直直戳到了戚山雨的心中。
有些傷口,就如同烙鐵燒出的烙印一般,即便時隔多年,已然淡忘、已然原諒,但最深刻的傷疤一旦被人再度揭開,依然疼得如同刀割火撩,難以自持。
戚山雨微微揚起頭,不想去看李瑾歇斯底里的樣子。
他的視線固定在天花板的頂燈上,壓抑住眼眶的酸澀感,同時也強自壓抑著心中的痛楚。
當年他最崇拜、最憧憬的人,似乎也和現(xiàn)在的他一樣,木訥、死板、無聊而又不懂情趣,好像生命里永遠充滿著沒完沒了的工作,永遠在為素未平生的人忙碌奔波……結(jié)果,那人到死也不知道,他最愛的人,早就已經(jīng)背叛了他的家庭……
他忽然覺得很累。
作為他交往的第一個對象,李瑾相貌清秀,性格活潑,總能成為人群之中的焦點,這樣的特質(zhì),恰好是戚山雨不具備的。
他捫心自問,自己一開始就是被李瑾的坦率直白和熱情如火的性格所吸引,交往的這段時日,雖然過得磕磕碰碰的,但他確實很喜歡對方,以至于即便摩擦不斷,也仍然努力想將這段關(guān)系維持下去。
但是,當李瑾說出那句話之后……
就如同許多年前,他小心珍惜的那一只陶杯狠狠摔在了地上,霎時四分五裂的瞬間,戚山雨只覺得心灰意冷,再也不想堅持些什么了……
沉默了許久之后,戚山雨放松緊咬的牙關(guān),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那好,我們分手吧?!?/p>
說完,他拿起放在玄關(guān)鞋柜上的背包,蹬上鞋子,轉(zhuǎn)身開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李瑾的小公寓。
“行啊,分得好!”
他聽見李瑾依然不依不饒地在他身后高聲咆哮著:
“我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他比你這種悶葫蘆好一百倍!我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