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黏糊糊地偎在一起,汗珠、汽水并性液織成一張網貼在身上,郁桃覺得難受,就要起身往衛(wèi)生間去洗澡。
周時桉跟著進來,貼在身后,屈肘圈著她,“一塊洗。”
將熱水開關一扭,只見水帶著熱氣直射出來,澆到人身上,由肩頭滑到乳房和腹部,朝下直流進排水口。隔斷玻璃迅速變得模糊,霧氣裹著周身,似安撫。
郁桃擠了兩大坨沐浴露在手上,用浴球打出泡沫往身上涂,抬眼,見他正向著她笑。
“喏,自己洗,難道還等我伺候你?”
“分我一些?!?
說著整個人都貼上來,把泡沫沾去大半。一個澡,洗得磕磕絆絆的。
周時桉先出淋浴間,插上吹風機,吹頭發(fā)時目光黏在那霧蒙蒙的隔斷玻璃上,隔著一層,只能隱約看到里面的白色影子,腦補她渾身瑩白的樣子,涂上泡沫后,像奶蓋果凍,很是賞心悅目。
不一會兒,郁桃也洗好出來,身上系一件棉質浴袍,阻斷某人熾熱的視線。
洗手臺不寬敞,鏡框里堪堪塞下兩個人,于是周時桉退兩步,從后面環(huán)著她。
“你吹好了嗎?”
郁桃柔聲問,伸手去接吹風機。
吹風機往前遞,仍在他手里,手勢往上,一只手插入發(fā)間,嗚嗚聲響起,要替她吹。
她并不自在,這場景怎么說,太過溫馨,以至于有些詭異。
周時桉從鏡中凝視她,黑發(fā)雪膚,臉蛋宛若指甲彈撥的花朵,黑亮的眸中卻有一抹憂戚,做愛時也總不完全縱情。
奇異花味的發(fā)香從鼻腔向肺臟下移,往身體各個角落擴散開去,下意識地,將風速調慢了一檔。
直到低鳴的嗚嗚聲結束,兩人的視線未曾匯在一起。
吹風機被置于臺面上,郁桃感到發(fā)間五指下移到后頸,他輕輕使力,迫使她抬頭,對上一道若有所尋的目光。
“剛才那招哪學的?”
溫情脈脈的音色,并非審問,語氣平靜得仿佛在問“餓了嗎?”。
“興之所至,無師自通?!?
這回答哄得人愉悅了,埋頭于她頸間淡然一笑,“門外有干凈的衣服,我要換。”
郁桃斂緊浴袍領口,踱步往門邊去,果然見有人提著一個黑色袋子站在外邊。
拿過來,折身回衛(wèi)生間,揶揄他:“你就不能忍一忍?老讓助理滿城送衣服是怎么回事?!?
醫(yī)院那次也是。
他一手挽著袖口,露出健碩的小臂,衣冠齊整后又是一副蠱人樣,“那還不是因為有人誘我脫衣服?”
郁桃不答,沉默立時鉆進這小空間,周時桉露出曖昧的微笑,牽她出去,低頭問:“這下是真搬過去了吧?”
“我不早搬了么?!?
“人搬了,魂沒搬。”
被周時桉攬著下樓時,郁桃手上提一個十五寸紙袋,整個屋子里值得帶走的東西,寥寥無幾。
這四年間的殘片記憶猶如雨水入沙地,在轉身的那一瞬間,全然蒸發(fā)不見了,她不是一個矯情的人,兩天的告別儀式,已經算隆重。
周時桉將車泊過來的時候,見她立在鐵欄桿下,烏發(fā)蓬蓬地掩著兩耳,風衣袖口里伸出兩截藕臂,在路燈下更為雪亮,冷月與她并肩一處,頗有一絲孤孓的味道。
車駛進,她彎腰上車時,那股冷又隱去一些,先湊過來問:“你不是喝了酒嗎?”
“才幾口,下午那會兒也是我自個開來的,沒到標準?!?
眼皮一撩,又說:“況且,經過剛才那陣,怎么也醒得差不多了。”
郁桃此人,對渾話一向不搭茬,有種老派的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