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進(jìn)一巴掌揮開他︰“滾一邊去,我聽見‘媽媽’倆字都起雞皮疙瘩——我看你是考砸了吧?”
徐西臨真考砸了,因此馬屁拍得十分急功近利,無意中回頭掃了竇尋一眼。
竇尋一頓,他知道徐進(jìn)不會平白無故來學(xué)校,肯定是徐西臨通知的,這回再加上上次教二樓衛(wèi)生間的事,竇尋一時不知道該怎么算。
不過好在徐西臨很快就移開視線,并沒想搭理他。
叫來徐進(jìn),對徐西臨而言只是舉手之勞,不是為了竇尋,是沖著他媽祝橙子。那美國尼姑雖然有點不是東西,但一直對徐西臨還挺好的,她既然把孩子托付給了他們家,不管怎么說,做事不能太不周到。
一碼是一碼——這是徐進(jìn)從小教他的。
出了校門,徐進(jìn)看了看表,發(fā)現(xiàn)到晚飯時間了,她打了個電話給秘書,讓她把會議記錄發(fā)給自己,然后轉(zhuǎn)過頭對那倆互不理睬的熊孩子說︰“晚上我還得回去加班,這樣吧,我?guī)銈儌z吃頓飯去,回頭你們自己打車回家——刷碗的那只從明天開始,遞延一天。”
徐西臨一聽,頓時把月考考砸了的事拋諸腦后——他們母子倆一脈相承地愛吃垃圾食品,可惜家里的廚房總指揮是徐外婆,外婆年輕時候是唱大青衣的,至今吃東西都又講究養(yǎng)生又精細(xì),時間長了,嘴里能淡出一排丹頂鶴來。
徐西臨︰“吃什么?”
徐進(jìn)︰“必勝客!”
徐西臨虛偽地推脫了一下︰“不好吧……姥姥總說您胖,不讓您吃這些?!?/p>
“我才不胖,我這叫富態(tài)!”徐進(jìn)女士眉頭一豎,“你姥姥就是個封建余孽,至今認(rèn)為婦女腰圍超過兩尺的都不能叫‘腰’,只能叫‘中間’,這都什么思想?應(yīng)該批判!”
徐金女士義正言辭地批判完,又把后面發(fā)呆的竇尋叫過來︰“回家不許告訴姥姥,聽見沒有?要敢叛變,讓你洗一個月的碗?!?/p>
竇尋頭一次被迫加入這種反動小分隊,跟徐進(jìn)大眼瞪小眼好一會,他才慢半拍地反應(yīng)過來,蠻不自在地點了個頭。
“這孩子又?jǐn)Q又倔就算了,怎么還呆呆的?”徐進(jìn)想,“真愁人?!?/p>
徐進(jìn)開車帶著他們倆來到了一家必勝客,在門口就勒令他們倆把外套脫下來塞書包里,省得沾上味回家被狗聞出來,然后徐西臨率先沖了進(jìn)去,當(dāng)場宣布︰“我要壘一個三米三的沙拉碗!”
門口的服務(wù)員聽說,臉都紫了。
竇尋背著被外衣?lián)蔚秒U些拉不上拉鏈的書包,面無表情地想︰“太丟人了?!?/p>
看出徐西臨和竇尋不怎么想跟對方合作,徐進(jìn)也沒有操之過急地硬要他們倆和平相處,她買了兩個自助沙拉碗,就放他們倆去玩了︰“去吧,看誰壘得高?!?/p>
竇尋捧著小碗,感覺自己是回到了幼兒園。
再一看徐西臨,他居然毫無心理障礙地混進(jìn)了一幫少年兒童里,少年兒童們的身高排成了一個正弦函數(shù),徐團座是那個厚顏無恥的90°。
“太丟人了?!备]尋心里只剩下這么一句車轆,一邊翻滾,一邊挪動著腳步走了過去。
周一早晨,竇尋沒有照常早早去學(xué)校上自習(xí),他先是就著樓下徐外婆的“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背單詞。單詞沒一會就背完了,竇尋實在沒事做,又開始撿著課本上不那么無聊的課文背——等的快要不耐煩,隔壁徐西臨的房間里才傳來一點動靜。
“這點動靜”是六臺鬧鐘同時引頸嚎叫而產(chǎn)生的協(xié)奏曲,聲勢浩大,ktv的隔音墻都能穿透。
竇尋這才收拾好自己的書本下樓,同時后悔起自己要等徐西臨的決定︰“他那腦袋長著不就是為了給臉當(dāng)托盤的嗎,一個托盤也用得著休息這么長時間?”
五分鐘以后,徐西臨匆忙跑下樓,看見餐廳里的竇尋,也不大不小地吃了一驚,心想︰“他怎么還沒滾?吃錯藥了?”
兩人坐在同一張飯桌上,先用沉默的方式彼此對罵了一場,弄得早飯氣氛怪怪的。
吃完早飯,免不了又要面對一起上學(xué)的尷尬。
竇尋不自在地給自己做心理建設(shè),心想︰“我就全當(dāng)是遛狗吧?!?/p>
徐西臨則是沉著臉,心想︰“操,喪門星隨行,今天準(zhǔn)沒好事?!?/p>
倆人一前一后地出門,相隔一米遠(yuǎn),前面的不回頭,后面的也不跟上,就這么誰也不認(rèn)識誰似的,一起去上了學(xué)。
一路上,竇尋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點什么事,直到他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看見徐西臨跟后排那些的傻大個們挨個打招呼,心里才微微一動。
竇尋想︰“對了,應(yīng)該說‘早’?!?/p>
然而這會已經(jīng)不早了,他這一聲早沒來得及出口,又過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