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把徐西臨的椅子往后一拽,趁他重心不穩(wěn)的時候,雙手抱住了徐西臨的上身,用蠻力直接把他從椅子上拎了起來。
不過徐西臨畢竟不是一床被子,沒那么好拎,他被竇尋生拉硬拽了一個趔趄,回過神來就氣急敗壞地跳了起來,肩膀撞開竇尋的手︰“你干嘛呀?吃飽撐的啊!”
大學(xué)都在郊區(qū),竇尋每天下午還有課,他從學(xué)校回來,緊趕慢趕,也要兩個小時的行程,陪徐西臨一宿,早晨還要趕著最早一班車趕回學(xué)校,如果早晨第一節(jié)有課,他基本早飯都來不及就要直奔教室,每天披星戴月疲于奔命地兩頭跑,難道都是“吃飽了撐的”?
竇尋的太陽穴突突地亂跳了片刻,強行按捺,復(fù)讀機似的又重新放了一遍︰“你去把作業(yè)寫了?!?/p>
徐西臨不耐煩地甩了臉色︰“關(guān)你什么事!”
他們之間,其實是徐西臨一直是或明或暗地讓著竇尋,即便偶爾急了,也不過就是拂袖而去,過一會自己就好了。除了剛開始的小誤會,徐西臨還從未這樣疾言厲色地吼過他,竇尋一時間沒顧上發(fā)火,先有點蒙圈。
徐西臨重重地喘了幾口氣,隱約察覺到自己過激了,他飛快地說︰“謝謝你的好意了,以后要是沒事,你也別每天起五更爬半夜地兩頭跑,我沒有想考七百五的意思,你不用跟我這白費勁?!?/p>
竇尋靜靜地說︰“是徐阿姨讓我給你當(dāng)家教的。”
這么多天,沒人敢在徐西臨面前提徐進,他們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避開這個話題,唯恐他想起來。只有竇尋這個棒槌不懂人情世故,脫口而出。
這句話簡直如水入沸油,一下掰開了徐西臨的逆鱗。
“現(xiàn)在是我當(dāng)家,我做主,她說的話過期了,”徐西臨的臉色一下凍住了,冷冷地說,“給你開雙倍的家教費行嗎?少來煩我!”
竇尋︰“她要是知道你這么揮霍她已經(jīng)沒有的時間,抽不死你?!?/p>
徐西臨被這句話噎得兩秒鐘沒反應(yīng)過來,隨即豁然變了調(diào)子︰“滾出去!”
“你要是這樣,就只剩下傷活人心和辜負死人愿望兩個功能了,”竇尋不用過腦子,張嘴就是一副唇舌如刀,“等活人的心被你傷得差不多了,你這個德行還能擺給誰看?跟你媽撒嬌有什么用,她看不見了!”
徐西臨一把揪住竇尋的領(lǐng)子。
竇尋的后背撞在墻上,還不肯閉嘴︰“沒了就是沒了,這么簡單的道理你不明白,你腦子過期了嗎?”
他們倆吵起來沒控制音量,樓下徐外婆和杜阿姨都聽見了,外婆的腿腳不方便上樓,連忙指使杜阿姨跑上來拉架。
杜阿姨不知所措地戳在門口︰“哎……這怎么……怎么……”
徐西臨陰沉地瞥了她一眼,多少克制了一下脾氣,把竇尋往門外一推,狠狠地拍上門,從里面反鎖了。
杜阿姨嘆了口氣,小聲對竇尋說︰“他這是心里不好受,平時沒有這么混蛋的……”
“我知道,”竇尋看似冷靜地說,“阿姨您讓一下?!?/p>
他揮手示意杜阿姨避開,自己走上去敲門︰“徐西臨,開門?!?/p>
徐西臨沒搭理他,竇尋不厭其煩地敲了四五遍,然后退后兩步,飛起一腳踹在了緊閉的房門上。
那一聲巨響把樓下的豆豆狗嚇得從睡夢中驚醒,驚慌失措地叫起來,杜阿姨心臟病好懸沒給嚇出來,滿嘴“阿彌陀佛”地捂住胸口。
木門不堪重負地亂晃了片刻,一點墻灰都哆哆嗦嗦地落了下來。
竇尋額角的青筋暴跳,微微活動了一下震得生疼的腿,換了一條,又一腳踹了上去。他不知從何方練就了奪命連環(huán)腿,杜阿姨根本來不及說話,他已經(jīng)含怒連踹了好幾腳,臥室的門本來就不結(jié)實,根本經(jīng)不起他這不把南墻踹飛不死心的暴力破壞,那門鎖嘶啞地慘叫一聲,陣亡。
房門洞開,緊接著,徐西臨把書包從屋里扔了出來,書包一路摔過起居室,滾到樓梯間,鎖扣壽終正寢,包里的書本紙筆全都稀里嘩啦地掉了出來,從二樓一路滾到一樓。
徐西臨︰“操/你大爺竇尋,你丫找死吧!”
“我沒有,”竇尋說,“是你在找死?!?/p>
徐西臨盛怒之下,差點抄起椅子給竇尋開個瓢,被杜阿姨大呼小叫地攔住了︰“你干什么!小臨!你你你你快放下!”
徐西臨手指關(guān)節(jié)白得發(fā)青,僵持了片刻,他泄憤似的揮手把椅子砸在臥室墻上,一言不發(fā)地轉(zhuǎn)身就走。他悶頭沖下樓,跑到門口,鞋都沒換就要出去。
徐西臨猛一拉開屋門,正好跟門口要按門鈴的男人面面相覷。
鄭碩愣了一下,溫和地沖他笑了一下︰“怎么,要出去?”
“你……”徐西臨往外沖的腳步硬生生地剎住,分崩離析的理智在外人和初冬夜風(fēng)的雙重刺激下,一瞬間死灰復(fù)燃。
徐西臨艱難地清了清沙啞的嗓子,問︰“您這么晚過來,有什么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