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西臨︰“……”
竇尋自己笑了起來。
看來是沒往心里去,徐西臨松了口氣,也開起玩笑︰“沒事寶貝,沒有這個爸爸,以后我給你當爸爸?!?/p>
竇尋聽完,居然沒罵他,只是面無表情地打量著他。
徐西臨︰“看什么看?”
竇尋慢吞吞地說︰“占我便宜的人,都是沒有好下場的?!?/p>
結果徐西臨果然沒撈到“好下場”……反正灰鸚鵡被隔壁的動靜嚇得掉了一根毛。
后來徐西臨也給自己的爸爸寫了一封郵件,簡單問候了一下,提了自己未來的打算和陪著他未來的人,鄭碩大概很忙,沒時間總查私人郵箱,三天以后才給他回了信,沒說什么,只是提醒他少數(shù)人的人權尚在爭取的路上,讓他做好思想準備,順便解釋了自己為什么終于還是沒有回國——他現(xiàn)在的妻子不同意。
一個人是不能面面俱到,兼顧兩種生活的,鄭碩早年不懂,錯失了徐進,現(xiàn)在總算是明白了,可惜徐進夫妻運不旺,到底沒趕上好時候。
好在,徐西臨雖然跟他有點像,但是“懂事”得比他早,總算沒有疲于奔命地蹉跎那么久。
又過了小半年,竇俊梁自以為偉大的靈魂沒能扛過*的腐朽,終于是死了,活到了六十一,多少有點英年早逝吧。不知道他臨死前是怎么想的,可能也是為了給小兒子找個靠譜的退路,到底沒有切斷跟竇尋的血脈聯(lián)系,也沒多給,他死前把自己住的那套房子變現(xiàn)了,留給了竇尋……算是他是這家人,小時候也在這個家里住過的紀念。
竇尋平時不缺錢,留那么多現(xiàn)金也沒什么用,又想起以前的徐家,把房子買回來的心又動了,徐西臨勸說未果,只好陪著他走了一趟,他們倆故地重游,在熟悉又陌生的房子旁邊轉了幾圈,正好房主家的小女孩在院里玩,警惕地看著他們倆︰“你們找誰?”
竇尋問她︰“叫一下你家大人行嗎?我們想買這個房子。”
徐西臨︰“……”
他慢了一步,沒來得及阻止。
小女孩睜著大眼楮瞪了竇尋一會,“嗷”一嗓子︰“媽媽,這有倆神經?。 ?/p>
徐西臨的三寸不爛之舌打著結,好不容易跟房主解釋清了,感覺丟人都丟到大馬路上了,好在當年買房的房主對他還有點印象,十分和氣地請他們倆進去喝了杯水……然后拒絕了竇尋買房的請求。
別人一大家子人住得好好的,干嘛要賣?
竇尋腦子一熱來的,沒想起這茬,有點挫敗。
結果徐西臨說︰“就咱倆,一張床睡不開嗎?現(xiàn)在家里還閑著兩間屋呢,要那么大的地方干什么?”
這句話里不知道哪個字把竇大爺哄高興了,就此不再提買房的事了。他拿出一點錢投到了老成的花店里,把花店重新裝修了一遍,又由徐總親自操刀,重新進行了產品定位和營銷策略,讓蔡敬重新操筆,給花店寫了一本書,由于老成不肯改點名,為了配合“姥爺”的店名,書里講了個舊社會的愛情故事。
徐西臨自費給他出版了,好好裝幀后,就放在“姥爺”花店里賣,賣得不錯,居然沒賠錢,“姥爺”花店還上了旅游雜志推薦的深度游胡同小店推薦,生意漸漸有了點起色。
老成給點陽光就燦爛,感覺自己十年來跌宕起伏的霉運即將告一段落,非要拉著他們幾個人去找個什么財神廟拜拜,他們四個非主流的“三張”青年于是拎著烤肉架子,在郊區(qū)找了個財神廟,連燒烤再支持老成的封建迷信活動。
老成在破廟里拜起來沒完,念念有詞地嘀咕了十幾分鐘,來的時候明明是晴天,活生生地被他念叨到烏云滾滾,徐西臨想起老成那張喪心病狂的烏鴉嘴,連忙上前把他拖走了︰“咱們過幾天再來抒發(fā)感情好不好?今天就先到這了,我覺得你快把財神他老人家激怒了。”
話沒說完,外面就下起了雨。
這天徐西臨的車正好限號,他們開的是老成那輛手動檔破車,一路頂著毛毛細雨回城區(qū),老成還沒美夠,在車上暢談往昔崢嶸歲月,說著說著,他忽然想起來︰“對了,你們還記得咱們以前在班上是怎么坐的嗎?”
徐西臨和蔡敬同桌,老成坐他們前面,竇尋是轉校生,正好坐他們后面。
“咱這叫鐵十字!”老成手舞足蹈地說,“還像那個超級‘x’……嘿,老徐,你開車到底行不行?”
等完紅燈,徐西臨莫名其妙地掛不上檔了。
徐西臨罵了一聲︰“x你個頭,多長時間沒檢修了?”
他試了半天也沒打著火,估計是電瓶歇菜了——老成果然把激怒了神仙。
竇尋只好打電話叫拖車,拖車坐不下那么多人,竇尋說︰“沒事,我們倆走一段路,到前面打車去?!?/p>
說著,他率先推開車門,半身站在小雨里,沖徐西臨伸出一只手。
老成還要客氣︰“哎哎我也……”
他被蔡敬揪著后脖頸子拽回去了︰“你要當電燈泡啊?”
老成︰“……”
徐西臨在不遠處沖他們揮了揮手,然后被竇尋拉著跑到了牛毛似的小雨里。飛濺地水花很快打濕了他休閑西裝的褲腳,徐西臨渾不在意,吹了一聲俏皮的口哨,仿佛依稀還是十六歲的青春年少。
有一蓑煙雨,何不任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