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40/41

40.

艾情回到自己住的房間門口，拿著門卡，反復(fù)幾次，才刷開。

她走進去，聽到浴室里有很大的水聲，因為浴室的門是敞開的，整個房間都彌漫著水霧蒸騰的氣息。她覺得有些不對，將背包扔在地板上，光著腳走進去，就看到艾靜穿著衣服站在淋浴噴頭下，整個人從頭到腳已經(jīng)淋濕了，背對著自己，肩膀一陣陣抽動著。

在哭？

這一幕的畫面似曾相識。

她站在那里，不知道是因為和姐姐心連心有所感應(yīng)，還是因為想起了過去的事，腳挪不動，只能看著，也不敢出聲，怕?lián)羲榻憬阕詈笫Ｏ碌哪敲袋c自尊心。

等艾靜的手，在摸淋雨噴頭的開關(guān)時，她才驚覺，退后了兩步。

“grunt和初戀和好了，”艾情根本不用回頭，就知道她在，“就是那個，讓他為了哄人家開心去學(xué)《you’re beautiful》的女孩。”

詹姆斯布朗特的《you’re beautiful》。

四年多前，在成都，艾靜第一次近距離接觸grunt，就是被他在KTV包房里唱得這首歌打動，那時候艾情還問過他，是不是很喜歡詹姆斯布朗特？grunt的回答是：“我以前女朋友很喜歡布朗特，她喜歡聽我唱，我就順便學(xué)了。”

如果不是姐姐提起，她恐怕早就忘了。

這種相見細節(jié)，只有真正在乎的人才能記得清楚。

對別人？充其量就是毫無營養(yǎng)的對話。

艾靜好像是哭夠了，一邊把濕透的衣服一件件脫下來，一邊重新打開淋浴噴頭，將全身打滿白色泡沫：“昨天他當著我的面，給她打電話，告訴她，等他的比賽獎金累計賺到四百萬，就和她結(jié)婚?！?/p>

她噢了聲，不知道說什么。

“艾情你知道嗎？我就是太有英雄情結(jié)了，絕對是。每次想注意一些別的男人，就會想到他，想到他比賽的臉，賽后回答問題的尖銳，想到……他每次和我打電話，說到solo時的感覺，那種一輩子熱血著猖狂著的男人……”

艾靜的聲音漸漸沉下去。

她從箱子里拿出自己帶的藍色大浴巾，遞進去，仍舊沒想好安慰的話。

她們兩姐妹不像別人想像的一樣，好像無話不談、心靈相通，其實最真實的感情都藏著，從沒深入交流過。

但姐姐說的這段話她倒是懂。

一個女孩，當她在游戲的世界里磕磕絆絆，忽然出現(xiàn)個英雄一樣的人物，游刃有余地草割著所有對手，絲毫不手下留情、不憐香惜玉，只將你一個人護在身后……或者說，只和你一個人打著配合，在你想要殺人時抵上尖刀，在你想要撤退時果斷斷后。

這種另一個世界里的英雄主義，是種奇異的吸引。

而這個英雄，還曾無數(shù)次身披國旗，贏得世界冠軍，這種吸引力更是難以抗拒。

艾靜迅速沖洗干凈，用浴巾裹住自己，幾步走出來，眼睛紅紅地看著艾情，幾秒后，忽然撲到她身上，將臉狠狠地埋在了她的肩膀上：“快，說話，隨便說什么，就是別安慰我，一安慰我就又要哭了。”

……

這……

“你記得我給你講過，2008年的時候，solo和韓國獸王Nani有場恩怨局嗎？”

“記得啊……”姐姐悶著聲說，“你家solo可拉風(fēng)，用薄膜鍵盤贏了Nani?！?/p>

“他們兩個的賭注是，輸?shù)娜艘趛y語音獻唱一首歌，同時把戰(zhàn)網(wǎng)第一id送給對方，而贏的人也要當眾回答一個問題?！?/p>

“這你沒說??？”姐姐立刻八卦兮兮地，紅著眼睛抬頭，“什么問題？solo被問了什么？”

什么問題？

那天像是所有觀戰(zhàn)人都約好的，竟然沒有任何爭執(zhí)地問了同一個問題：除了女兒和母親，最愛的女人是誰？

那時候幾十萬人在線，不停地刷屏。

負責(zé)臨時主持的人都撐不住了，也八卦地跟隨網(wǎng)上的人開始調(diào)侃，是不是某種動物名稱，還是一笑就臉紅的那個？

……

“除了女兒和母親，最愛的女人是誰，”艾情嘆口氣，“特俗吧？真夠八卦的?！?/p>

“……他說什么？”艾靜竟像在現(xiàn)場一樣，忽然緊張了。

特別緊張。

“蘇澄。”

是的，蘇澄。

他當著在線的幾十萬人，在yy語音里，說的是這個名字。

當時所有在刷蘋果狗、appledog的網(wǎng)友都一瞬停止刷屏，原本在調(diào)侃他的臨時主持人也愣了，蘇澄這個名字太陌生了，根本沒人知道是誰。

41.

“靠！我去殺了他！”艾靜也顧不得自己就裹著浴巾，立刻推開她，“不對！你也太不爭氣了，竟然還來SP？”

“為了夢想啊，誰像你那么膚淺，只想著愛情……”艾情摀住額頭，裝著無助的樣子，“你忘了，你正在失戀嗎？明明是我拿我的可悲過去在安慰你??！親！”

……

“呸，夢想個屁！別給我淘寶腔，格調(diào)，拿出格調(diào)來，”姐姐氣得咬牙，“快，繼續(xù)講，solo那王八蛋為什么要說那個女人的名字！”

為了，不讓女兒失望。

蘇澄是他女兒的媽媽，只能是唯一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