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會兒,零星的幾個姑娘或是去換衣服賞花,或是去了更涼快兒的地方,又或是去找自己的家人。心荷左等右等,還是沒瞧見舅母,而此時,涼亭之內就只剩下心荷與何爽爽兩人。一個眼生的小丫鬟提著一只漆盒進入涼亭內,漆盒里頭放著一碗消暑的綠豆湯和一份冰碗,謙順笑著與兩人說:“兩位姑娘好,這是我們府內給客人備下的解暑飲品,二位慢用?!?
心荷不太喜歡綠豆湯,一直未動,倒是對那冰碗很感興趣,只是吃了幾口覺得有些涼,便放下了,連著咳嗽了好幾下。
小丫鬟一瞧趕緊過來問候,她擺擺手倒也沒有為難。
何爽見此便關切地拍了拍她的背,詢問著:“要不讓人把少將軍叫來?”
心荷知道他要忙,于是站起身,比劃著自己去外頭走一走。
何爽想要跟著,心荷卻直說自己一個人就好,外頭暑熱,何爽還是在這里乘涼吧。
那個小丫鬟自告奮勇亦步亦趨地跟著,心荷問她有沒有樹多人少、清涼一點的地方。
小丫鬟指了個方向,心荷便沿著小路往那邊去,前邊便是一處偏僻的住處,心荷環(huán)顧四周,還真是森森綠意,清涼宜人。
她抹去頭上的汗水,來了興致緩緩觀賞,不知不覺那小丫鬟已經不見了蹤影。
心荷心下生疑,正要離開,肩頭卻被人輕輕拍了一下,心荷身子一顫,一回神,口鼻被一雙大手捂住,定睛望去,正是笑吟吟的苻朗。
他手指抵在唇邊“噓”了一聲,然后拉著不明所以的少女進入一旁的屋子內,屋內有一扇巨大的歲寒叁友檀木屏風,他與她躲在后頭。
心荷好奇地眨眨眼睛,比劃著詢問他要做什么。
苻朗遙遙一指屋內,示意她耐心等待。
沒過一會兒,就聽見門又被推開的動靜,那個小丫鬟左顧右盼的進入,身后還跟著一個面容英俊的年輕男子,男人望了一眼屋內,空無一人,不由蹙眉,不耐煩地質問:“人呢?你不是說人過來這邊了嗎?”
“那姑娘確實往這邊走了,奴婢剛才一不留神就跟丟了,現(xiàn)在就去找。”說著便一溜煙地又跑遠了。
男子便一個人進入屋內找了凳子坐下焦急地等待著。
心荷不敢出動靜,好在屏風很靠偏僻的角落,下方非??拷孛?,幾乎可以完全遮掩住苻朗和心荷的身形,旁邊緊緊貼著一個五斗櫥,留出一條小小的細縫,心荷正好能稍稍偏過頭來觀察到外面的情況。
男子看起來裝扮精貴,但不知為何眉眼之間卻是流里流氣,令他原本好看的五官顯得極為下作。
苻朗握著她的手,感覺到她的掌心冒出汗水,側過臉兒沖她安撫性地笑了笑,示意她繼續(xù)聽著外面的聲音。
男子在屋內坐不住,從荷包里頭掏出來一顆丹藥吞下,又繼續(xù)透過窗子張望外頭的身影,好一會兒,那個先前消失的小丫鬟又折返回來,驚恐地說著:“世子爺,奴婢真得到處都找不到那位姑娘的身影,奴婢該死?!?
“蠢貨?!蹦凶哟罅R一聲,“繼續(xù)給我找,快點!”
小丫鬟沒辦法,只能來來回回轉了好幾圈。
屋內的男子卻越來越焦躁,身子也似乎熱得難受,他平常和女子行房事都需要吃這種令自己激動起來的丹藥才行,否則根本沒有辦法勃起,現(xiàn)在欲火上頭,卻沒有人可以發(fā)泄,腦海中不斷回憶著在畫像中見到的驚鴻一瞥,只覺得渾身都像是燃燒了起來,眼睛蔓延著猩紅可怖的色彩。
左等右等,總算外面有了不似那小丫鬟的腳步聲,苻朗捏了捏心荷的指尖,在她掌心一筆一劃地寫著:“待會兒我們翻出窗子,先不要露面?!?
她點頭。
外面的腳步聲輕緩自在,并不是苻朗預料中的人,想來是誤入深處的少女。
果然,房門剛被推開,那男子就忍不住撲了上去,此時的他神智已經不清,管她是誰先泄了火再說。
那姑娘嚇了一跳,幸虧自己跟著兄長學過功夫,一下子矮過去身子躲到一旁,男子撲了個空,惱羞成怒,罵罵咧咧又撲上去,苻朗從屏風后輕輕彈出一顆小小的石子兒,男子頓時摔在地面,身上早已經被掏空了,腦袋磕在地面迷迷糊糊得,渾身都沒什么力氣。
苻朗本以為那個女孩子會迅速跑開,卻沒想到女孩兒也是膽大得,見那要欺負自己的登徒子摔在地面一時半會兒爬不起來,心中一橫,竟然掏出一把防身的刀朝著那登徒子雙腿之間一下子剁了下去,然后在男人痛苦地呼喊中奪門而逃。
苻朗心知他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于是和心荷從身后的窗戶中翻了出去,在竹林中意識到無人發(fā)覺,這才慢下腳步。
心荷撫了撫胸口,雖然不知道外頭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但是聽著那個男人忽然爆發(fā)出凄厲痛苦的聲音,以及空氣中傳來的濃重的血腥氣,還是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