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角微勾,直接把果籃扔到窗邊的小沙發(fā)上,把上面的小卡片撕了。一系列動(dòng)作做得行云流水,最后拍拍手干脆利落地轉(zhuǎn)身,沒想到撞入了一道幽深的目光。
他的瞳孔漆黑而深邃,帶著毀天滅地的專注。
“……意?”
他綻開一絲笑容,如同五歲孩童那般高興得眉飛色舞。他掀開被子,唐眠剛忙上前攔住他,說:“別亂動(dòng),你剛醒來呢,我叫醫(yī)生進(jìn)來看看?!?/p>
他抓住她的手腕,平整的指尖緩緩下爬,漸漸扣住她的五指。
“別走
總裁,先婚后愛。”他的聲音很輕很輕,似是帶著留戀,又像是有一絲欣慰。他又說:“眠眠,我有種感覺我快要變成正常人了,也許這是最后一次發(fā)病了。”
她不由一怔,剛想開口,他微微使勁把她拽到**。
“你別開口,聽我說?!彼劾镆酝乃罋庠跐u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繾綣的溫柔,“小時(shí)候你總說你是豌豆公主,要睡在跟棉花糖一樣的床褥上,然后等騎著白馬的王子來找你。我原以為這輩子都盼不到你了,但是你還是回來了?!?
大三巴牌坊。
小女孩穿著鵝黃的公主裙,坐在石階上,氣嘟嘟地說:“我才不跟她們玩,她們都是小孩子。我才不要當(dāng)白雪公主,我喜歡豌豆公主。豌豆公主多好呀,有軟綿綿的床可以睡,這么多的床墊肯定像是躺在棉花糖上一樣?!?/p>
小女孩撐著下巴,憧憬地說:“然后第二天醒來王子就過來娶她了,騎著漂亮的白馬,帶豌豆公主回宮殿?!?/p>
小男孩一直蹲在小女孩的身邊,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濕漉漉黑溜溜的.
那一段記憶如此清晰地浮現(xiàn)在腦海里,盡管記不起其他,可唐眠的眼眶已經(jīng)泛紅。
她想起最開始與江意的初遇,他從棺木里爬出,死氣沉沉地看著她,非得讓她試試粉紅棺木的床褥,然后把他的白色寶馬稱之為白馬。她以為不過是他在胡鬧,沒想到小時(shí)候不經(jīng)意的童言童語(yǔ),他竟然記了這么多年。
“想不起來也沒有關(guān)系,這樣……也很好……”冰涼的手指觸摸到她的眼角,拭去一抹濕潤(rùn),他笑得心滿意足。
他原本以為如果這輩子還能見到她,肯定是在地府里,小時(shí)候爸爸常說人死了都是要去地府報(bào)導(dǎo)的,拿了登記牌才能去投胎,所以買了兩具棺木,把她的涂成公主粉,盼著哪一天在死亡世界里遇見她,可以告訴她在可怕的死亡世界里,她不是一個(gè)人,所以不要害怕。
就算死了,在他心里,她也永遠(yuǎn)是豌豆公主。
他騎著白馬在盡頭等她。
唐眠拼了命地想要回憶起過往,可是頭疼得像是有針扎。
驀然間,有黑影覆來,他冰涼干燥的薄唇輕輕地貼上她的眉心。
他等到了他的公主,他的女神,如今近在咫尺,觸手可及,也不枉他帶著那一場(chǎng)悲愴的回憶躲在黑暗里舔舐傷口,一等就是二十年。
“你可能不知道我喜歡你很多年了……”
“我的眠眠,再見了……”
他的語(yǔ)氣里再也沒有絕望,也沒有孤獨(dú),而是平靜的告別,像是黎明來臨之前的寧?kù)o,帶著一絲曙光和希望,還有解脫??陕犜谒亩?,卻令她泣不成聲。
她心里如此悲傷,她開始痛恨自己為什么記不起以前的事情。她瘋了似的回想,即便腦袋疼得要命,她也不管不顧,咬著牙想要觸碰過往的回憶,然而最終還是徒勞。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隔壁的病房,只知重新躺下的時(shí)候哭得喘不過氣來,心里痛得幾乎要窒息,最后孫季給她打了鎮(zhèn)定劑,她才漸漸昏睡過去。
每個(gè)女孩都憧憬過自己的愛情,想像過另一半的容貌和性格,可是直到有一天才發(fā)現(xiàn)愛情來得這么靜悄悄,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不經(jīng)意間就在白紙上涂滿了色彩,擦不去撕不掉,一輩子烙印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