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詭異的發(fā)情來勢迅猛，去得也快。天亮的時候，房間里Omega發(fā)情時散發(fā)出的味道已經(jīng)淡去，唐華著實擔心夏猶清的身體，不顧他的拒絕，還是帶他去做了檢查。
睡醒后的周琛脾氣好了不少，很耐心地告訴唐華檢查結(jié)果沒有問題，夏猶清現(xiàn)在很好，順便傷口恢復的也很好。
不管唐華內(nèi)心還有多少不安和偏執(zhí)的緊張，周琛的診斷打消了夏猶清最后的疑慮，他準備回去工作了。
唐華在和夏猶清進行關(guān)于“是否立刻回去事務所上班”問題的拉鋸戰(zhàn)中不得不一次次感嘆，夏猶清性格中不屈不撓的部分實在是令他佩服，不過也讓他很擔心。
最后唐華不得不將自己的擔憂據(jù)實以告。
“因為最后保安發(fā)現(xiàn)了監(jiān)視器的異常到現(xiàn)場查看，你知道那天我們走后辦公室的情況……總之，你的屬性是瞞不住了，而且關(guān)于那天發(fā)生了什么，事務所里謠言四起……”
夏猶清顯然沒料到這一節(jié)，也愣了一下，隨即脫口問道：“謠言怎么說？”
“誒……你猜？”這里放冷笑不太能體現(xiàn)唐華的可悲的幽默感，但很能體現(xiàn)他回避的態(tài)度。
“我猜要不是我在辦公室放浪形骸就是我勾引上司?！?/p>
唐華摸摸鼻子，作為流言中的另一個當事人，他也不是不尷尬的，但是唐律師的積威在那里，鬧不到他眼前，對著夏猶清就未必了。
夏猶清嘆了口氣：“我覺得受到了歧視，憑什么不能是你勾引我？”
他開了個玩笑，三分真，七分笑。
“眾口悠悠，堵不上的。工作總是要做，不然真的被你包養(yǎng)了，再說今年的考試我不能錯過?！?/p>
夏猶清的神情挺認真的，但是唐華還是很擔憂他到底有沒有想好回去事務所會是個什么處境。
“你要是真的決定回去上班我也不攔著你，不過我的意見還是等到八卦少一點再回去，另外你身體也能恢復的好一些?！?/p>
夏猶清笑了一下，側(cè)頭露出一段脖子，那里現(xiàn)在洗白干凈，但是唐華知道一旦夏猶清情動，屬于他們的標記就會浮現(xiàn)出來。夏猶清伸出手指點點那個位置，笑著說：“至少也不算全是謠言，我們兩的關(guān)系他們也沒說錯?！?/p>
唐華莫名覺得這個動作充滿了誘惑，可惜現(xiàn)在談的問題有點嚴肅，不然可以做點別的運動。
“好吧，認真的說，唐華我有其他打算，不會在這件律所呆很久了……我想考去做公訴律師。”
唐華有點吃驚：“你之前沒提過?！?/p>
“抱歉，其實在之前就有這個考慮，但是沒有跟你說，因為我還不確定，但是最近比較閑，讓我有時間好好考慮，最終我決定了?！?/p>
其實仔細想想這個想法很有夏猶清的風格，在嚴肅內(nèi)斂的外表下很堅定的單純正直，這種性格確實做公訴律師更好一些，唐華對這個決定倒是很接受。
“那么就隨你吧，不過離考試也不久了，你安心復習比較好，暫時不安排你接手案件了吧，OK？”
夏猶清聳了聳肩，攤手作出一副隨你安排的樣子。
就這樣，唐華和夏猶清意外的長假終于結(jié)束。
唐華在復職一星期后就發(fā)現(xiàn)，其實回到職場對夏猶清還挺有好處的，忙碌的復習和助理工作讓他沒有胡思亂想的余地，反而顯得不愉快的事情就這樣悄然溜走了。
另外一個發(fā)現(xiàn)就是，這次的事給夏猶清的性格也帶來了一些悄無聲息的改變，比如說更具有攻擊性。
辦公室里的流言依舊沒有平息，唐華偶然間在茶水間聽到律所另一位合伙人帶的助理言語間嘲諷夏猶清。
這些后輩未必各個將來能成為好律師，但是牙尖嘴利倒是真的，話里藏針，刻薄陰損。
唐華知道夏猶清性格驕傲，必然不屑反口，所以格外擔心夏猶清吃悶虧，沒想到小夏這次卻沒有不做聲，反而俐落反擊。
“如果你少花些心思做長舌婦，多對手頭的案子上點心，法條比八卦熟悉的話，上個月那件追索案就不會輸?shù)媚敲磻K，也不必在這里端茶倒水了。”
對方大約沒想到夏猶清說話這么不留情面，揭人就揭短，悶了一下。
夏猶清于是快準狠地給了他最后一擊。
“或者你也可以試著爬上司的床？反正你認定了這樣很有用，不如自己去試試？”
說完端著咖啡出了茶水間。
唐華自然是吃驚夏猶清突然變得那么有攻擊性，奈何這段反擊實在是又準又狠，讓他也忍不住那點捉弄的心思，于是突然打開里間的門，端著自己的茶杯走出來，路過目瞪口呆的小助理時，還不忘別有深意地看人家一眼。
這場小鬧劇讓那位刻薄的助理戰(zhàn)戰(zhàn)兢兢了整整一個多月，附帶的好處是事務所里的流言終于趨于平靜。夏猶清強勢的態(tài)度讓他Omega的身份雖然暴露，但是并未對他的職場生活造成太大的困擾，這讓唐華既贊嘆又滿意。
復職以來，唐華的整個工作重心其實圍繞著一個人、一件事。他在陪伴夏猶清康復的期間，幾乎動用了所有的關(guān)系網(wǎng)，深而廣的挖掘著關(guān)于沈辰的一切。
而現(xiàn)在，沈辰的整個人生幾乎都變成了一頁一頁的文字，躺在他的案頭。他研讀所有的軌跡，以了解沈辰這個人。
從年少時期虐待小動物的不良行為，到后來青少年時期的酒色生活以及虐待床伴的惡名，到后來的職場性騷擾，再到他曾經(jīng)接手過的強奸案，到最后，對夏猶清……
沈辰的成長史簡直是一部犯罪升級的模范標版，可以拿去做教材一樣精準。
唐華研究了鬧上法庭的三個案件，第一件因為原告是性工作者，幾乎可以說是一邊倒地被認定是敲詐，沈辰反而被認為是受害人；第二件發(fā)生在三年前，被告提出的控告是沈辰口頭性騷擾，但是因為勞資糾紛而被認定是誣告，和第三件也就是唐華接手的這件如此相似，只是第三次的時候，沈辰已經(jīng)得手……
唐華拜訪了敗訴的原告——李亞，這個失去工作還因為訴訟而承受了經(jīng)濟和精神雙重壓力的Beta用一個狠狠地耳光將唐華擋在了家門外。
唐華預料到對方的反感，但顯然沒想到自己會被揍，頂著浮現(xiàn)出指印的臉在市里開車亂轉(zhuǎn)了一晚上才回家……唐華這輩子大概都沒被人當面打臉過，現(xiàn)在也只好安慰自己一切都是值得的，全算到沈辰頭上去，讓他付出代價。
夏猶清見到他的臉，一臉訝異，唐華顧左右而言他，沒告訴他為什么會這樣，好在夏猶清也沒執(zhí)著地追問。
他私心里不希望訴訟、庭審這些事困擾到夏猶清，他最希望看到的是這些傷害過去了就過去了，相關(guān)的一切人和事不要再打擾到夏猶清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唐華第二次去看李亞的時候，防備了挨揍這件事，不過對方一見他就摔門，無論如何都不肯開門的態(tài)度也讓他有些無可奈何。生活的重壓讓唐華成了李亞發(fā)泄情緒的一個管道，但是他現(xiàn)在有求于人家，不得不硬著頭皮上。
三番五次的軟磨硬泡，終于讓李亞能夠聽聽他說話，唐華暗嘆這Beta的性格真是足夠倔強強硬，很符合沈辰的選擇目標的喜好。
唐華沒有提夏猶清的事，也沒有解釋原因，只是跟李亞說只要他決定上訴，自己就能讓沈辰付出代價。
李亞聽完若有所思地看著唐華，敏銳地問：“你這樣做為了什么？”
“原因我不能說，但是結(jié)果一定是你愿意看到的?！?/p>
李亞冷哼一聲：“你這是要拿我當槍使，卻不肯告訴我原因？我看起來很蠢很好用？”
唐華對他充滿攻擊性的態(tài)度感到很困擾，李亞很有點油鹽不進的固執(zhí)。
“我只能說這件事對我很重要……”
“對律師來說，難道當事人不該是最重要的么？如果你無心幫助我，只是利用我，請你離開?！?/p>
唐華突然覺得自己最近可能智商和職業(yè)水準都在下降，居然硬生生被堵在了那里……他和李亞對視了很久，終于嘆了口氣，放棄了律師的套路，真誠的打算和對方談談。
“首先，我為你的遭遇感到抱歉，但是誠如你所說，律師以當事人為先，我并不對上一次的庭審感到愧疚，希望你理解。其次，我來這里并不是要利用你，而是尋求你的幫助。沈辰傷害了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我要他付出代價，在所不惜。最后，只要你上訴，我將會遵守我的職業(yè)操守，以你的利益為優(yōu)先，而絕不僅僅是和沈辰爭斗的工具，可以么？”
李亞是個很感情用事的人，從他對唐華的態(tài)度就能感覺得到，所以真誠的談話顯然比擺厲害條件的談話更得他心，唐華的自白得到了對方的認可，屬于唐華的報復真正開始提上日程。
對于唐華的忙碌，夏猶清還是能感覺得到的，他大約能知道唐華在忙什么，但是唐華既然表現(xiàn)出了不希望他參與的態(tài)度，他也尊重唐華的決定。在如何讓這件事真正過去方面，他和唐華有一樣的想法，不讓沈辰或者和沈辰相關(guān)的事再打擾他的生活可能是最好的方式。
正式開庭的那一天，唐華又一次看到了沈辰。這個人面獸心的人渣不胖不瘦，似笑非笑，在背后業(yè)內(nèi)知名刑訴律師的陪伴下看上去很悠閑。
唐華遠遠看著他，面無表情。
站在法庭上看到沈辰，沒有唐華預想中的憤怒。這是他的地盤，從他第一次踏上法庭開始，他在這里獲得了他所需要的一切，在這里，他不畏懼任何人。
沈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對他露出笑容，甚至在眾人看不到的角度，向唐華和站在唐華身邊的李亞做了一個猥瑣的手勢。
唐華攔住了憤怒的李亞，他安撫著被挑起怒氣的當事人，對沈辰回以藐視的神色。
很好玩么？他奉陪，看看誰笑到最后。
這場庭審對沈辰來說就像是插在枕頭里的尖刀。他以為是安枕無憂，卻帶給他意想不到的疼痛。
首先他就沒有預料到代表李亞出庭的不是唐華而是唐華的合伙人，他的代理律師顯然也沒有想到。
唐華固然很想自己打這場官司，但是他很謹慎地避開了，不必把這一切做的仿佛一場復仇，他要一場公正的審判，不為任何外因所擾。
對方律師一開始完全掌握了主動，他很明智地沿用了唐華上一次辯護的策略，在沒有新證據(jù)呈上法官的情況下，李亞一方幾乎看不到一點勝算，法官也顯得有點心不在焉，對方律師甚至頻頻抬頭看向唐華的方向似乎很疑惑為什么這個局面還要執(zhí)著上訴。
唐華卻只是皺著眉頭旁觀庭審，看上去很認真卻并不焦慮。
轉(zhuǎn)機出現(xiàn)在李亞方的一系列證人出庭，以及律師拋出關(guān)于沈辰的厚厚一刀案底。
這些證人中包括沈家曾經(jīng)的幫傭、沈辰年少時的床伴還包括了沈辰曾經(jīng)買的男妓等等。
這一系列的證人出庭作證，徹底毀掉了沈辰成功企業(yè)家的形象，在他們嘴里那個真實的沈辰是個殘忍、跋扈、有特殊性癖的變態(tài)。
對方律師的臉都綠了，而沈辰則一臉陰郁，臉色不善。
這些證人散落在全國各地，唐華尋找并說服他們上庭的曲折不足為外人道，不過看到沈辰的臉色就覺得值得。
陪審團為這樣勁爆的證言所沸騰，法官不得不休庭，給他們討論的時間。
唐華看到沈辰的代理律師緊皺眉頭對沈辰解釋著什么，隨后又走向李亞，喋喋不休。
現(xiàn)在認罪？晚了。
李亞果斷搖頭拒絕了沈辰方提出的協(xié)議，對方剛想抬高價碼，法官回來了。
剛要高潮的戲碼怎么會讓它輕易落幕？
就好像一場漂亮的反轉(zhuǎn)，李亞的代表律師壓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尊敬的法官大人，我方還有最后一位元證人需要傳召?！?/p>
法官似乎一改剛才的索然無味，很快允許了這個請求。
進來的這位老人，精神矍鑠、目光炯炯，沈辰卻為此臉色大變，飛快轉(zhuǎn)頭看向唐華，眼神怨毒。
唐華報以冷笑，用口型對他說：活該。
這位老人是國內(nèi)心理疾病研究方面的翹楚專家，他向法庭呈上了一份他簽名出具的心理鑒定報告，報告的鑒定對象是沈辰。
“鑒定結(jié)果是輕微人格分裂、自戀型人格障礙和反社會型人格障礙。在出具這份鑒定的時候我就建議過治療干預，當然因為種種原因而沒得到對方家長的肯定?！?/p>
法庭已經(jīng)嗡嗡作響，人群在議論，法官警告了幾次。
沈辰美好的表像就這樣徹底被撕了下來，粉粉碎。熟人間的強奸案定罪很大程度上依靠的是原被告各自的信譽度、社會形象等等，這個場面對沈辰來說真是壞透了。
唐華暗自笑笑，認罪未免太輕忽，進監(jiān)獄對沈辰這樣身家的人來說也不過走走過場，他怎么可能滿意？
陪審團走進會議室討論，所有人都在等待最后的判決，不過心情各有不同。
不一會兒，陪審團代表走了出來，身后跟著所有的其他人。
法官按照習慣開始一一詢問。
罪名成立的結(jié)果對唐華來說毫不意外，法官要求強制入院治療的判決倒非常符合唐華的心意。但是這一切遠沒有這樣落幕，他還有別的安排要送給沈辰。
庭審結(jié)束后，對方律師率先走到旁聽席，看到唐華就苦著臉說：“早說你志在必得，我就不接這事情了，弄得這樣難看。說實話，之前如果不是你接手過，我也不會那么粗心，沒好好逼問當事人真相了?！?/p>
唐華攤攤手：“和我沒太大關(guān)系，他罪有應得?！?/p>
背后，被法警一左一右看押住的沈辰途徑他們的位置，聽到這句話，突然轉(zhuǎn)過頭看著唐華。
“唐華，我不會放過你的，你明白吧？“
唐華笑了笑：“恕不奉陪，會有人盯著你的，而我從此不想讓你再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里了。“
他站起來和沈辰對視，一字一句清楚的說道：“監(jiān)獄對你來說遠遠不夠，我說了要你付出代價，你可以慢慢體會這些。“
一旁的法警不耐放地拉著沈辰走了，大律師嘆了口氣，再次感慨自己不該摻和進這檔子事，徒惹難堪，也跟了上去。
唐華攔住了他：“良心建議，走后門?！八ＵＱ劬?，不善地冷笑了一下。
出現(xiàn)在法院大門的那一刻，迎接沈辰的就是無數(shù)的閃光燈和話筒，記者們機關(guān)炮一樣的發(fā)問，不要命地撲上來，問題刁鉆刻薄，快門聲連成一片。
唐華從側(cè)門繞出來，看人群擁堵沈辰，微笑著享受這一刻的快意。
有很多很多人會喜歡華宇集團的CEO是個心理變態(tài)的罪犯這種新聞，同時給普羅大眾增添一點茶余飯后的樂趣也不錯。
監(jiān)獄遠遠不夠，他要讓沈辰的生活整個變成一個巨大的囚籠，每時每刻都活在異樣的眼光和對待中；他還要沈辰失去他所擁有的一切，權(quán)利、財富、別人的尊重等等，這樣才夠。
“唐大律師，看夠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