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6
肖慶面上的失望幾乎溢于言表。
程意意看得出來,可她沒辦法說服自己。
一旦重新回到帝都,她的現(xiàn)在就勢必要和過去牽連,程家、母親、同學(xué)、還有…顧西澤。
她曾經(jīng)做過很多后悔的事情,現(xiàn)在的生活已經(jīng)夠好了,她不打算讓自己一輩子沉浸在痛苦與自怨自艾里。
“程意意!”肖慶耐著性子,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來,一副要與她長談的架勢,“崇文人的勇敢和驕傲為什么在你身上就是不見體現(xiàn)?”
“師兄我也是崇文畢業(yè),自費前去觀禮都不一定有位子坐,你呢,母校一出手就送你個主持人的位子,你怎么就是不知道珍惜?”
“人民大會堂的禮堂,上百家媒體的采訪,隨隨便便,你會得到多少大人物的賞識?咱們未來的實驗項目輕輕松松就能拿到多少經(jīng)費?你怎么就不能考慮深遠一點?”
肖慶說得口干舌燥,卻見程意意還是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火氣都快上來了,“不說別的,就說眼下,一次校慶主持,你至少能拿到五位數(shù)的薪酬吧?這不比你天天在實驗室啃包子強?”
肖慶說了大半天,也只有最后一句,擊中了程意意的軟肋。
五位數(shù)的薪酬。確實是她眼下需要的。
在很久之前,遠溯到她還擠在英國那間又冷又破、狹窄的留學(xué)生公寓,每天聽著隔壁那對年輕情侶白天爭吵廝打,晚上拼命搖床板,無法安睡的時候,她最大的夢想,就是買一間屬于自己的房子。
哪怕這房子不是很大,但至少用不著日日擔(dān)心害怕到了月底繳房租的日期。給她一個可以放心安放自己的棲息地。
這些年來,無論是留學(xué)時找的幾份兼職,回國之后到g大上課,還是通宵連軸賺取那點微薄的獎學(xué)金,不買化妝品、不添置衣裙、啃素饅頭素包子,都是為了這么一個奢侈的愿望。
沒有家人的幫襯,她也從未有過把未來寄于另一半的想法,一切只能靠自己去積攢?,F(xiàn)如今程意意雖然小有積蓄,可比起g市的房價來說,那點積蓄遠遠不夠。
實驗進度重置。今年年底的獎金自然打了水漂。
思及此,程意意合上實驗記錄冊,轉(zhuǎn)回身。
將肖慶滿臉的怒其不爭印入眼底。
師兄一心為她好,她知道。
程意意的眼睫輕垂,投下一片陰影,思慮良久,她終于輕聲道,“別生氣了,師兄?!?/p>
見肖慶還不說話,再開口,她的臉上便帶了笑意,“我去,真的?!?/p>
不就是回一趟帝都嗎?
想到存款那緩慢上漲的數(shù)字,程意意的心便緩緩堅定起來。
……
程意意離開帝都的時候,還是夏至,重新踏上這片土地,卻已經(jīng)到了風(fēng)雪肆虐的寒冬。
下了飛機,隨著人流往外走,程意意一眼便在航站樓出口看到崇文接機的學(xué)生會師妹。
大約是見過資料中程意意的照片,她也一眼在人流中將程意意認出來,放下牌子,仿佛許久不見的朋友般沖程意意招手,“師姐!”
程意意站定,也微微朝她笑了笑以示回禮。
喧嚷中,她的黑發(fā)是嫵媚的大波浪,如同錦緞般亮麗柔軟,發(fā)梢輕別到耳后。肌膚滑膩勝雪,溫柔明亮的桃花眼美極了,似霧氣繚繞,卻又如同一泓清水。唇角的零星笑意極有影響力,讓人甜到心坎里,為之所攝,卻又忍不住自慚形穢。
陳沖楞了幾秒,心底由衷嘆服一聲,這才記起伸手問候,“師姐,我叫陳沖。”
程意意松開拉著行李的手,微笑著與她交握,“程意意?!?/p>
她聽肖慶說過這位陳沖,也是校慶主持八人團中的一員,現(xiàn)任的崇文宣傳部長,在攻讀管理科學(xué)和工程學(xué)科博士雙學(xué)位,也是一位了不起的師妹。
一出機場大廳,那風(fēng)大極了,就如同要幫人動拉皮手術(shù)一般,冷冷的,刺得骨頭生疼。程意意忍住哆嗦,緊了緊羽絨服,將頭埋進圍巾。
直到上了崇文派來的車,車內(nèi)有空調(diào),程意意才算是松了一口。
“師姐這么怕冷,難道是南方人?”
“母親祖籍是南方,南方體質(zhì),但我確實是個帝都人?!背桃庖庑α诵Γ崎_話題,“師妹電話里沒與我細說,現(xiàn)在離校慶不到一星期,聯(lián)排到第幾次了?”
“本來正要準備第三次,但那位央視主持突然出了岔子,還是學(xué)校黨委副書記史老師向大家推薦了師姐來救場,節(jié)目單和流程都已經(jīng)定型,師姐的任務(wù)是最重的?!?/p>
陳沖說著,遞給程意意一個網(wǎng)格文件袋。
文件袋里正是晚會流程,節(jié)目單和主持手卡。
程意意接替的是撐起晚會大梁的央視主持的位子,串詞最多,時間只剩一星期不到,也是最考驗記憶力、主持功底和臨場反應(yīng)的位子。
陳沖之前還對學(xué)校的決定頗有疑慮,校慶主持選拔淘汰的人不少,隨便找出幾人都能作為備選,為何偏要舍近求遠找來已經(jīng)離開崇文多年的程意意。然而,她這個想法卻是在程意意上臺之后消失的一干二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