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的少年多數(shù)都喜歡開大車，而且欲望很強(qiáng)，一開就是一整夜，這一點不論古今皆然。
作為皇帝的第一個女人，她們多數(shù)都會被遺忘。
不知道皇帝坐在龍椅上翻著牌子的時候，是否還會想起當(dāng)初的那份緊張和青澀？
雖然自此上了大學(xué)之后，也就自然而然地和靜姨斷了那種關(guān)系，但顧青檀依舊會不時夢到她。
想著想著，下腹竟然繃緊起來。
靜姨心中有些好笑，和他同床共枕這么久，自然也不是白混的。
她輕聲道，“要姨幫你嗎？”
顧青檀沉默了一下，“我怕我以后忍不住?！?/p>
靜姨理解的點點頭，溫柔道，“一切都依你，無論你想要什么，跟姨說，姨都會給你的……”
顧青檀直接抱住了她，頭埋在她頸窩里，呼吸帶著一股灼熱的風(fēng)。
“謝謝。”
室內(nèi)一片溫馨。
是夜，顧青檀失眠了，不知道是因為茶水還是因為別的緣故。
勉強(qiáng)入睡之后，他的夢里都是各種各樣的女子，然后各種的甜蜜與恩愛。
第二天一早，他頂著黑眼圈醒來的時候，被眼前的一幕嚇了一跳。
姐姐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的，躺在他的身邊，夏天穿的少，她睡覺又不老實，睡裙都翻到了腰間，露出半截白皙的大腿，內(nèi)褲也看的清清楚楚。
他隨手幫她整理好睡裙，下了床，踮著腳輕輕地走出屋子，輕輕關(guān)上了門。
下了樓，母親正坐在沙發(fā)上，靜姨就坐在她的身邊。
她抬起頭，發(fā)現(xiàn)了他，笑容意味深長。
“昨晚沒睡好，緊張了？”顧蘭芝笑道。
看來是真的心亂了，他可不像是個會失眠的人……
“不是媽?！鳖櫱嗵催B忙擺手解釋道。
顧蘭芝也不追問，“洗手吃飯吧”。
旁邊的靜姨沖著他溫婉一笑，莫名有些牽動他的心神。
顧青檀心里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不是什么？
他的心確實亂了。
昨晚少年時代的香艷記憶如同放電影似的一幀幀重映……那晚，他把燈關(guān)上，直接鉆進(jìn)靜姨的被窩里，她一點反抗都沒有，微笑著默許，到最后發(fā)現(xiàn)她竟然還是處女。
因為代入感實在過太強(qiáng)烈，簡直歷歷在目，即便是春夢，都如此盡興，以至于成年人的克制內(nèi)斂竟然有些抵不過少年人的血氣方剛。
他很感謝靜姨為他做的一切，他無以為報，永遠(yuǎn)也償還不清，可他不承認(rèn)這是愛情。
這段感情又能為靜姨帶來什么呢？只是他單方面索取好處罷了。
兩人之間根本沒有什么愛情，只滿足了他自己下半身的需要。
靜姨要的幸福，終究不是他能夠給的。
顧青檀陪著母親在餐桌坐下，早餐是經(jīng)典的中式湯羹。
不多時，姐姐也下了樓。
她的步伐輕快無聲，黑色的裙擺蕩漾，如精靈一般。
顧蘭芝柳眉微蹙，“去換身衣服?！?/p>
顧幽篁腳步一頓，不由得撇撇嘴，回房間換了一身衣服。
那是一件布料輕薄的奶白色居家服，下半身也不再空蕩蕩的露出來白皙的大腿根。
健全的服裝讓她整個人都多了一絲少女俏皮可愛的軟萌味道，少了一絲壞女人的性感嫵媚感覺。
昨晚姐姐不在，今早才來。
她本想喊弟弟起床，但是一靠近他的床邊，看著那英俊清秀的五官，睡相平穩(wěn)，就忍不住想陪他再躺一會。
后來，弟弟睡醒之后溫柔的為她收斂裾裙的時候，她其實是醒著的。
弟弟從沒把她也當(dāng)成可以上的女人看待，說實話，這點多少她身為女性的自尊心有些受挫。
雖然媽媽不準(zhǔn)她作弊，或者打擦邊球進(jìn)行邊緣性行為，但是她無時無刻不想著要反抗媽媽，又怎么會一直老老實實的呢？
源自內(nèi)心深處的渴望讓她想要一場放縱的情愛。
因為大家各懷心思，餐桌上陷入了沉默。
以前每當(dāng)這時，青檀都會努力找些可以聊的話題，可是他今天沒有這個心情。
早上那段時間，母親對靜姨說了什么呢？她的表情有點不對勁……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他。
吃過早飯之后，母親和姐姐換身衣服都去了公司上班。
現(xiàn)在家里就只有他和靜姨兩個人。
顧青檀坐在沙發(fā)上，靜姨給他端來兩盤水果，然后依舊做著原本自己應(yīng)該做的家務(wù)——拖地，先用濕的海綿拖把拖一遍，再用干抹布擦一遍。
三百平米的別墅，需要八個家政阿姨打掃足足兩個小時。
不過，也不是每天都需要徹底打掃，基本上是一周一次。
顧青檀總覺得她正在假裝很認(rèn)真、其實心不在焉的做著一些事，比如故意在面前背對著他，壓低著身子，展露著渾圓飽滿的曼妙身姿和吊鐘似的渾圓柔媚。
有一句話很適合形容她，身上雖是荊釵布裙，但卻難掩姝色。
夏天是情感勃發(fā)的季節(jié)，適當(dāng)裸露的肌膚，因為出汗而臉色緋紅也顯得更加嫵媚，還有鼻翼間隱隱傳來的熟悉香味，在顧青檀眼里，這些顯得格外性感。
“靜姨，母親她有沒有跟你說什么嗎？”
顧青檀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
她直起腰，如實回答，“有些事，姨不能說。但以后你會慢慢明白的。姨跟太太，都不會害你的?！?/p>
顧青檀若有所思，心中的疑慮卻更重了。
差不多快到了約定的時間，他裹了件最常穿的七分袖的西裝外套，提前出了門。
說起來，姐姐她總是喜歡把西裝披起來穿，有種“大佬”氣質(zhì)，他學(xué)不來。
他驅(qū)車來到了裴家的茶樓，門面是古香古色的仿明建筑，掛著一塊四四方方的匾額，上書“茶仙居”三個大字。
所謂茶仙子，其實是茶界享有美譽(yù)的青年女茶藝師，是業(yè)內(nèi)人士送的雅號，是變著法子夸她們像是清雅到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顧青檀走進(jìn)茶樓，里面的裝修倒是很現(xiàn)代，放眼望去，檀木的屏風(fēng)將大廳隔成了幾個區(qū)域，都擺放著實木的茶幾還有沙發(fā)，上面擺著茶臺，甚至還有茶寵。
有的茶樓不光賣茶，也賣吃食，諸如蟹黃湯包之類的，但是這家“茶仙居”只賣茶兼營各種精致的茶點，屬于清茶館。
來喝茶的人寥寥無幾，大廳看上去空蕩蕩的。
顧青檀知道，這里只是休憩的地方而已。
真正的包廂在二樓，那里的裝修更加講究。
他來到前臺，一位女子穿著十分合體的黑色旗袍裝，胸前的衣領(lǐng)開得恰到好處，露出一道幽深白皙的乳壑。
“先生，你找誰？”
顧青檀表明了身份，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是來相親的……”
“原來是顧先生，請您跟我來?！?/p>
旗袍女子在前面領(lǐng)路，顧青檀跟在她的身后，看著她滿頭的青絲用一支木簪子盤起來，心下有些感慨，果然細(xì)節(jié)是魔鬼。
“揚(yáng)州慢”包廂里。
堪稱歷代最美茶仙子的裴清茗已經(jīng)靜候多時了。
身穿著素白漢服的她依靠在一把藤椅上面，上身是紗質(zhì)的上衣，美妙的身子完全包裹在里面，抹胸隱約可見，下身則是一條襦裙，翠綠色的腰帶卻系的很是往上，幾乎到了椒乳之下。
一雙素手拿著長嘴壺，輕輕傾斜，金絲黃玉般的茶湯潺潺傾泄而出，絲毫不撒的全部倒在茶盞里面。
穿上漢服，綰髻簪花，蛾眉淡掃的她，在氤氫的霧氣中，飄飄欲仙，疑是廣寒落九，半點沒有已經(jīng)為人母的模樣。
今天，本不該是她坐在這里的。
憑她的身份，已經(jīng)沒人能讓她表演高山流水或是鳳凰三點頭的絕技了。
可是女兒今早竟然給她發(fā)條信息說“去朋友家避難了，后天回來”，然后就消失不見了，明擺著是不想相親。
倒不是說她對男方有什么意見，只是暫時還不想談戀愛，不想找男人。
“死丫頭?！迸崆遘滩蛔∩焓秩嗔巳嗵栄ā?/p>
下次見到了，一定要好好揍她一頓屁股才解氣。
幾乎所有的記憶都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逐漸變淡慢慢消失，但是那些銘刻在骨子里的記憶永不磨滅。
即使你已經(jīng)刻意不去想起某個人，某一天他/她又會從腦海里冒出來，好像一直就在那里一樣。
包廂里面，顧青檀和裴清茗終于見了面。
兩人的手簡單搭在一起握了握，然后快速分開。
她側(cè)過頭來打量著他，倒是個英俊瀟灑，儀表堂堂的美少年。
與此同時，他也在打量著她。
身穿齊胸襦裙的她，宛若畫中飛仙，隱隱約約可以看到精致的鎖骨和白嫩的肌膚，長裙下的那雙長腿并攏，站得筆直一絲不茍，尤其是那正在審視自己的眼神，嚴(yán)肅又透著這個年紀(jì)少有的一種韻味，很難想象她竟然是自己的同齡人。
顧青檀率先開口，“你好，裴旖小姐，我是你的相親對象?！?/p>
裴清茗覺得有些好笑，眼眸深處不由得閃過一絲羞意。
自己都多大年紀(jì)了，這孩子居然還會把她認(rèn)錯成自家女兒？
說起來，母女倆是有些神似，走在街上經(jīng)常會被錯認(rèn)為一對姐妹花。
青檀的話，讓裴清茗的少女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因此她并沒有第一時間出言糾正。
等她反應(yīng)過來，最合適的時機(jī)已經(jīng)錯過了，索性將錯就錯。
有一件事，她其實一直很在意。
裴清茗仔仔細(xì)細(xì)的看著他，好像在努力翻找著往昔昨日的甜蜜記憶，將跟眼前的他，和記憶中男子重疊在一起，而她本人仿佛也陷入了某一種回憶之中一樣，久久無話。
眉眼是有些像，得其神韻，但終究不是他。
“請坐?！迸崆遘鴲澣蝗羰У馈?/p>
顧青檀聽出了她語氣里的那一絲不滿和幽怨，這似乎是對自己很失望？
他不以為意，這樣一來，大家正好好聚好散。
顧青檀半開玩笑道，“裴旖小姐，我一直覺得一見鐘情是一件很扯的事情……”
裴清茗不禁多看了他兩眼，這孩子的搭訕方式未免也太過蹩腳，而且略顯輕浮。
下一句話是不是“見到你之后我便相信了”。
她靜靜地把玩著茶盞，纖細(xì)的手指與其如出一轍的珠圓玉潤。
裴清茗自認(rèn)為已經(jīng)過了想要聽花言巧語的年紀(jì)，無論這孩子說出什么傻里傻氣的肉麻情話，她都能一笑置之。
然而事情并沒有按照她預(yù)料的方向發(fā)展。
顧青檀溫言如玉，“我是個現(xiàn)實的人，只相信日久生情。因此我也并不相信沒有感情基礎(chǔ)的聯(lián)姻能夠長長久久?！?/p>
裴清茗神色微變，這孩子說日久生情才是真愛，這一點她倒是深有感觸。
年輕時，她曾經(jīng)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哥哥”，對她極盡溫柔體貼，結(jié)果卻被顧蘭芝那個女人橫刀奪愛，最后哥哥成為了她的丈夫。
顧青檀笑著提議道，“我相信裴旖小姐應(yīng)該沒有也想要跟我培養(yǎng)感情的意思吧，不如這樣，我們回去各自告訴自家母親，說我們性格不合，相親也到此為止，你意下如何？”
裴清茗眼睛里涌現(xiàn)出著一絲惱怒，這孩子竟然跟自家女兒是一個想法？虧自己還給他送茶葉喝！
還好沒讓他們串供成功。
“你是看不上我女……我嗎？”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冒充女兒的身份問這樣的，難免有些羞赧。
攻守之勢異也。
“不，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彼寡缘?，“有哪個男人不喜歡漂亮的女孩子呢？”
你倒是很誠實，裴清茗又忍不住開始猜度這孩子接下來又要說什么歪理，君子好色，娶之有道？
但是他的理由更加現(xiàn)實一點，“相親就是為了結(jié)婚，可我現(xiàn)在不想結(jié)婚。”
“為什么？”裴清茗順著他的話繼續(xù)問下去。
他笑道，“不想結(jié)婚就是不想結(jié)婚啊，無非就是還沒有準(zhǔn)備好這種無趣的理由?！倍嗾f無益。
裴清茗十分敏銳的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于是她媚眼如絲地嗔怪道，“你有喜歡的人了？難道她比我漂亮嗎？”
女人天生就是出色的演員，裴清茗似乎已經(jīng)漸入佳境。
顧青檀沉默不語。
真要說的話，他現(xiàn)在的心理其實非常矛盾，一方面不斷地期待愛情，渴望跟漂亮女孩子邂逅，一起體味愛情的甘美；另一方面又怕自己背叛一段感情之后會愈演愈烈，最終不再相信愛情。
見他不肯說話，裴清茗默認(rèn)他愛上的是顧蘭芝的親生女兒，他那位的義姐。
換句話說，她要輸了。
裴清茗臉上的輕笑漸漸暗淡，變得面無表情，“這樣啊，我知道了……”
顧青檀微微發(fā)怔，這么抽象你都能明白？我很好奇你明白了什么……
她望著前方，目光有些失望和迷茫，心道，原來青梅竹馬是能贏的嗎？那豈不是說明，當(dāng)年青梅敵不過天降，單純就是因為自己手段和心智不如顧蘭芝嗎？
裴清茗暗咬銀牙，本想順從兩個孩子的愿望，放棄那個荒謬的賭約，內(nèi)心卻又極為不甘，柔腸百結(jié)。
終于，她似乎做出什么重大決定似的，用種一種嫻靜溫婉的語氣介紹自己，“重新認(rèn)識一下吧，我是裴旖的媽媽，裴清茗?！?/p>
顧青檀愕然，感覺莫名其妙，這是唱的哪一出？
“裴旖呢？”
裴清茗說謊的時候眼也不眨，“她生病了。”
話說到這里，顧青檀已經(jīng)信了大半，畢竟對面那個女子身上雍容的氣質(zhì)是根本無法作偽的。
于是他鄭重其事地說道，“那裴姐姐您能不能當(dāng)做剛才什么都沒聽到？我們重新開始……”
聽到他竟然叫自己姐姐，還要跟自己重新開始，這話充滿了歧義，裴清茗掩嘴一笑，隨后反問道，“你說呢？”
顧青檀想了想，肯定道，“當(dāng)然可以?！?/p>
裴清茗輕嘆一聲，世上怎么會有這么不知羞的男孩子。
她站起身，雙手撐著桌子慢慢靠過來，仿佛要看透他一般，語氣帶點調(diào)侃和無奈，“你這孩子，將來一定會很有出息。”
“那倒是，借您吉言了?！?/p>
說著，他隱晦地提醒對方，這個姿勢很容易不小心走光了，用一種十分委婉的方式。
要知道，女孩子的第六感很強(qiáng)，只要你把目光聚焦到不該看的地方盯著看一會，用不了多久她就發(fā)現(xiàn)了。
裴清茗臉頰微紅，抬起手輕輕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微怒道，“壞東西，你平時就在這么對女孩子的嗎？”
很難想象那位傳說中的裴清茗，竟然會在顧青檀面前毫無顧忌地展露出這種親昵的小女兒姿態(tài)。
這一點其實是雙向 。
顧青檀其實也很想弄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對裴姐姐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感覺。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我好像忘記了什么，到底忘記了什么我也想不起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我怎么可能忘記！
我過目不忘……
裴清茗馬上收回向前探出的身子，雙手捂住高聳的酥胸，美目含嗔瞪著他。
顧青檀略感尷尬，隨即坦然致歉，“抱歉，我一般不會這樣無禮?！?/p>
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難道是接觸的多了，讓自己的心里積攢起來一些未曾釋放的欲望？
“哼，只占我的便宜是吧？”
她脫口而出，本來只是隨口一說，無心之言，說完之后她卻覺得臉頰滾燙。
這句話有些曖昧不清的調(diào)情意味藏在里面。
語言像一粒種子，一旦說出口，原本在思維里轉(zhuǎn)瞬即逝的詞匯，立刻落地生根發(fā)芽，造成的后果無可挽回。
舉個不太恰當(dāng)?shù)睦?，這就好比男孩子們長大之后，每次回想起自己那些的年少輕狂的中二吹噓，總有一種回到過去掐死自己的沖動。
裴清茗現(xiàn)在大概就是這種心情。
她后悔自己真的不應(yīng)該跟他這么隨意調(diào)笑，口無遮攔。
可他身上好像有一種近乎魔力的吸引力，讓她情不自禁地有些親近著對方，自然而然的對他產(chǎn)生好感。
似是故人來。
看著裴姐姐臉頰上殘留的那一抹紅暈，顧青檀只能裝出恍若未聞的樣子。
她一時沒有從偽裝的身份中走出來，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兩人的身份不同，裴姐姐她可以大膽的調(diào)戲自己，自己卻不能主動去招惹她，這是禮貌。
為了掩飾尷尬，顧青檀隨手從桌上拿起一盞茶，剛要放到嘴邊。
“給我放下！”
只聽得裴清茗嬌嗔一聲，顧青檀當(dāng)場愣住，慢慢放下。
緊接著，她又瞪了他一眼，“那茶都冷了，你還喝。等著，我重新給你續(xù)一杯。”
那茶本來是她隨手斟著玩的，既然他叫自己一聲裴姐姐，那她絕可能不給他喝這樣的茶，這不是待客之道。
原來是這樣，顧青檀恍然。其實他不怎么講究這些細(xì)節(jié)，熱茶雖好，涼茶尤佳。
裴清茗心中其實另有圖謀，她打算要給這孩子表演一下自己的絕技，讓他總不至于在心里輕賤了自己。
裴家世代種茶，裴清茗本人也是最一流的茶藝師，當(dāng)年一場公開表演出場費(fèi)就要幾萬塊錢，足以稱得上是“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shù)”，而且一切還要看她的心情，要她親手奉茶更是想都別想。
現(xiàn)在風(fēng)頭更勝的是她的女兒裴旖，至于她本人則是已經(jīng)十幾年沒有公開表演過了，因此被大家所遺忘也是正常的。
正所謂女為悅己者容，端茶倒水也是如此，沒有了那個人，她又奉茶給誰喝呢？
裴清茗從紅泥小火爐上拿起一壺?zé)崴?，先燙了一遍茶杯，然后雙手握著向顧青檀展示一下杯底，隨后便準(zhǔn)備開始正式?jīng)_泡茶葉。
所有沖茶手法中，最具觀賞性的還是“鳳凰三點頭”。
只見裴清茗右手拿起裝清水的長嘴壺對準(zhǔn)大茶杯，滾燙的開水一條白練飛流直下，她手腕微抖，三起三落，竟然恰好注滿，一滴不灑，手法十分純熟。
茶葉迅速的舒展開來，在杯中浮沉。
隨后裴清茗用茶蓋刮去浮沫然后蓋上，再以沸水淋于其上，過了一會，她又將茶水分別入小茶杯中，斟滿七分，置于顧青檀面前，淡笑道，“請用茶。”
顧青檀受寵若驚，雙手拿起來，先是聞了聞，茶香隨著熱氣進(jìn)入鼻子，那股與眾不同香味觸發(fā)記憶，于是他便知道這杯茶與昨晚母親推給他的那杯無異，都是她親手采的茶。
茶是好茶，水也是好水，即便是他這樣半懂不懂茶道的人，也能嘗得出來，咂嘴品味著泉水的甘甜和茶葉的芬芳，即使已經(jīng)咽下，微微的回苦也依舊充著口腔的每一個角落。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唇齒留香”。
裴清茗嘴角微微勾起，自謙道，“怎么樣，這點微末技藝，是否還入得了你的眼？”
顧青檀不由感慨道，“物有所值?！?/p>
裴清茗臉上頓時有些難看，一臉嫌棄道，“哼，俗不可耐！”
她甚至些氣惱，沒想到他就是這樣評價自己的，物有所值？明明是物超所值，話說這孩子真的不是故意惹她生氣的嗎？
顧青檀輕聲道，“因為我本來就是一個世俗的人啊。”
“我并非生而高貴，即便現(xiàn)在已經(jīng)今非昔比，依舊不能理解身邊很多事情……”
他卻神情自若，平靜地訴說著往事，仿佛那是不知道從哪里聽來別人的經(jīng)歷，“裴姐姐，你知道嘛，一塊錢，就能讓一個三歲大的男孩子度過難關(guān)，不至于餓死?！?/p>
裴清茗捂著嘴驚訝的望著他，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復(fù)雜情緒正在醞釀，半天說不出話。
她能理解他并非刻意煽情賣慘，博取同情，只是言至于此，有感而發(fā)而已，其實她以前也在圈子里多少耳聞過他的慈善事跡，現(xiàn)在一切都串聯(lián)起來。
原來正因為曾經(jīng)從暴雨之中走出，所以如今才會想著給別人撐傘。
顧青檀才發(fā)現(xiàn)裴姐姐有些發(fā)愣的看著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也失言了，于是喝了口茶，不再言語。
與人相處，切忌交淺言深，這是成年人應(yīng)有的自覺。
可是他們今天卻犯了同一個錯誤。
“不說這些了。”他望著她笑，為了轉(zhuǎn)移話題，故意賣弄道，“裴姐姐，附庸風(fēng)雅我也會的，我給你倒著背《茶經(jīng)》吧，焉備終始之《經(jīng)茶》是于……”
書聲瑯瑯，一字不差。
裴清茗默默又給他斟了一杯茶。
其他追求者，即使背上一千遍《茶經(jīng)》也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她的一次側(cè)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