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即便是身強(qiáng)力壯的年輕人也敵不過這東西。河水就這樣漸漸淹沒他。
周寅坤站在岸邊,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只努力伸出水面的手,問了最后一個問題。
“老爸,現(xiàn)在生意是我的了吧?”
此時已經(jīng)沒有任何回應(yīng)。
他抬頭看了看天,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黑漆漆的一片,沒什么好看的。酒也喝完了,確實該回去睡覺了。
剛走了兩步,腳下踩到什么,發(fā)出清脆的咔嚓聲。男人低頭,看見一把很舊的蒲扇,幾乎跟賽蓬形影不離。
下一秒,他就將這擋道的東西踢開了。
過馬路進(jìn)了巷口,里面更是一片漆黑,唯一微弱的光在較大的那座住屋后的廁所那邊。現(xiàn)在正是人深夜熟睡的時候,唯一還清醒的也只有尋光飛舞的蚊蟲。
然就當(dāng)周寅坤剛踏上木臺階的時候,斜側(cè)方忽然傳來極細(xì)微的動靜。
他腳步一頓,回頭看過去。似乎……有一抹很小的白色晃過,快到像是真的,又像是幻覺。
男人唇角緩緩勾起,不緊不慢地踱步過去。
*
周夏夏不知自己是怎么跑回來的。
她心跳劇烈,明明出了很多汗,卻渾身發(fā)冷,冷到她把自己裹進(jìn)被子里,裹得緊緊的。
睡覺前,她一直在爸爸媽媽的房間,喝了整整一大杯椰汁。那時爸爸在爺爺房間里沒回來,她就坐在床上跟媽媽聊天,順帶著……還要了些錢。
夏令營中途的遭遇,她多多少少地說了一點,但沒敢說全部的真實情況,只說自己是出去玩遇到壞人,幸好碰到了小叔叔。薩瑪擔(dān)心地聽完了全程,最后松了口氣,也把錢給了夏夏。
半夜她是出來上廁所的,出門之前還帶上了手機(jī)。自從好朋友頌恩離開后,爸爸就不讓她再聯(lián)系頌恩了,夏夏知道頌恩很難釋懷,她也并不奢望頌恩能回來,不奢望他們還能像以前一樣無所顧忌地做好朋友。
她只是,想知道是頌恩在哪里,過得怎么樣而已。所以時不時地就會試著打一通電話或者發(fā)一封郵件。她還查過各個國家的時差,在不同的時間給頌恩打電話。
今晚的這一次也跟之前的每一次相同,對方電話關(guān)機(jī)。
她失望地從廁所往回走,走到中途忽然看見院子里有個男人。之前就聽梅金說過,湄賽白天看著正常,到了晚上卻也危險,常有從緬甸偷渡過來的壞人,所以小鎮(zhèn)居民入了夜極少會出門亂逛。
看到那人影,她條件反射地蹲下藏住自己,下一秒才反應(yīng)過來——會在這個時間回來的也只有周寅坤了。她、爸爸媽媽還有爺爺?shù)姆块g都在這座更大的泰式住屋,只有周寅坤的房間在另外一邊。
看身形也的確很像他。
正猶豫著要不要打個招呼,夏夏就看見他往這邊看了過來,借著身后微弱的廁所燈光,她看見周寅坤臉上笑意冷然。
女孩的心猛地緊了下,一股莫名的恐懼感如毒蛇般侵襲后脊,動作已經(jīng)先腦子一步,她當(dāng)即朝旁邊滾去,滾進(jìn)了泰式住屋下面懸空又雜亂漆黑的空間里。
外面的腳步漸近,又漸遠(yuǎn),直至完全聽不見。
她臟兮兮地出來時,并沒有看到那道高大的身影。夏夏被那股始終不散的恐懼急促地推著,慌亂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此時此刻她顧不得自己有多臟亂,縮在被子里,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這幾天在湄賽跟周寅坤的相處還算正常,連她自己都以為已經(jīng)沒那么怕他了。但回憶到剛才看見他時的毛骨悚然,熟悉的恐懼感立刻就回來了。
她險些忘了,曾經(jīng)他就是那樣笑著,剁了頌恩的手指。也是那樣笑著,在不夜城的包廂里當(dāng)著警察的面殺了人。
還有那天他來家里,把爸爸打得頭破血流,見到她時,也是那樣笑著……說下次帶她去吃好吃的。
他每次那樣笑,都會有恐怖的事情發(fā)生。
之前經(jīng)歷過的畫面一個接一個出現(xiàn)在眼前,冷汗浸濕了夏夏的衣服和床單,直到天都要亮了,周遭仍平靜安穩(wěn),她才終于放松又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8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