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里的人輕輕動了動,趙郗溫聲笑:“別睡熟了,回家再好好睡?!?/p>
趙宜安將臉埋在哥哥心口,因此聲音有些悶悶的:“知道了?!?/p>
但才進(jìn)了皇子府的偏門,下了馬車,忽然聽見有人遠(yuǎn)遠(yuǎn)朝這里高聲呼喊:“宜姐姐--”
趙宜安正彎腰要進(jìn)軟轎,聽見這聲兒,下意識止了動作,往聲音來的地方望去。
只見羅敷抱著一盆花,氣喘吁吁沖這里跑過來。
他的眼睛發(fā)亮,臉頰微帶汗珠,或許是因為跑了一段路,耳朵脖子都紅得徹底。
等停下腳步,羅敷才吶吶:“宜、宜姐姐?!?/p>
趙宜安還來不及出聲,趙郗就先擋住了她,向羅敷問道:“你怎么在這里?”
羅敷一見他,更是開心,語氣雀躍:“謝大哥!”又忙回答他,“我、我是來幫工的?!?/p>
他高高舉起懷里的花:“瞧,我種這個?!?/p>
趙郗便點頭,又道:“往日多謝照顧,前幾天我們離開得匆忙,也未來得及好好辭別?!?/p>
羅敷的頭搖得似撥浪鼓一般:“沒有沒有,沒有的事兒。”
他見趙郗穿一身寶藍(lán)袍子,雖然不認(rèn)識衣料,但一望就知不是凡品,繡著的吉紋也是精致又貴氣。
羅敷忍不住贊嘆:“謝大哥果然是人中龍鳳。”
聞言,趙郗頷首,又問他:“這么跑出來,監(jiān)工不會發(fā)現(xiàn)么?”
羅敷被當(dāng)頭一棒,連忙抱緊了花盆:“我、我這就回去了。謝大哥也回去罷。還有宜姐姐……”
提到宜姐姐,他覺得耳根又熱了起來:“這么熱的天,宜姐姐……還有謝大哥,可別曬壞了?!?/p>
說完這些,羅敷用力躬下身拜別:“我、我走了!”
又噔噔噔朝著來路跑回去。
趙郗見他跑得沒了身影,才回過頭,然后就瞧見妹妹在嘀咕:“串好的花環(huán)落下了?!?/p>
他便點點妹妹的額頭:“這時候還想著花環(huán)。進(jìn)轎罷,可別真的曬到了?!庇侄?,“只在玉禧殿吃了幾樣點心,回去記得用午膳。”
送妹妹上了轎,趙郗又轉(zhuǎn)身去了前院。
姚沐一向是在皇子府用的午膳,仆人將食盒中的菜肴擺出,又添了主食,躬身回道:“伯爺,可用膳了?!?/p>
“下去罷。”姚沐應(yīng)了一聲,把臉從冰塊前挪開。
舒服--
在太陽下曬了半天,臨近午時,他就按時按點跑了回來。
趙陸真是鐵石心腸,也不知道心疼心疼他這個忠勤伯。
一面嘀咕,一面洗了洗手,行至桌前坐下。
姚沐才拿起筷子,花廳前人影一現(xiàn),趙郗尋到了這里。
“咳。”姚沐放下碗筷,“四皇子。”
趙郗虎著臉,徑直坐到了姚沐對面。
他從前也見過姚沐,那時姚沐還跟在姚沾身后,偶爾進(jìn)宮,低眉斂首的,一副軟弱好欺的模樣。
如今卻進(jìn)了沈家軍,還襲了兄長的位置,成了忠勤伯。
同趙陸一樣,慣會騙人的眼睛。
哼。
姚沐雖不怯場,但趙郗天潢貴胄,與生俱來的氣勢頗會壓人。他再不怯場,也不敢在四皇子面前大喇喇吃飯。
“呃,”姚沐硬著頭皮開口,“不然給您添雙筷子?”
原本只是客氣客氣,哪知趙郗竟應(yīng)了下來,點頭道:“碗也別忘了。”
姚沐:“… …”
兩人相對而坐,姚沐一面往嘴里扒拉菜,一面回想。
今日一大早,趙郗和趙陸還有趙宜安去了西山,但應(yīng)該平安無事,不然消息早該傳過來了。
后來的事姚沐也有耳聞,說他們進(jìn)了宮。再后來,就是趙郗忽然到了他這里,悶聲不響開始與他對坐用膳。
什么意思?
吵架了?
姚沐摸不著頭腦,十分想問一問其中的發(fā)展波折。但食不言,寢不語,基本的禮數(shù)他還是記著的。因此整場午膳,姚沐抓耳撓腮,只不得其意。
對面的趙郗也心情復(fù)雜,嚼著鮮美的燒鵝,越吃越?jīng)]味道。
二人各懷心思,一餐飯吃得長且寂靜。
等到桌上的碗碟都見了底,姚沐才回過神來,晃了晃腦袋,喊來仆人收拾。
他摸摸肚子,覺得有點沒飽。
算了,等趙小四走了再吃一回。
姚沐便抬頭,問對面的人:“四皇子過來,該不會就為了吃這一頓罷?”
趙郗煩悶:“自然不是?!彼肓讼?,道,“幫工里有個叫羅敷的小子,看著點,別叫他亂跑。”
“?。俊币︺逡粫r沒回過味來,很快又醒悟過來,“知道了。”
還探出頭問:“要不要幫著他點?”
畢竟照顧過趙郗與他妹妹。
聞言,趙郗只回:“你想就做罷?!?/p>
姚沐便點頭:“行。還有事兒么?我一幷辦了?!?/p>
“沒了?!?/p>
起身正要走,趙郗忽然皺眉問他:“你身上長虱子了?撓來撓去的,看得我都覺著頭癢?!?/p>
說完他就走了,留下姚沐捂著平平的肚子楞在原地。
半晌。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