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進了占家的門,衛(wèi)秋容就沒有坐下來過,他上前一步,朝顏笠和占鴻遠深深鞠了一躬,低聲說:“顏姨,占叔,是我犯了渾,我對不起你們的期待,也對不起小玉……”
“期待?”
顏笠打斷他的話,冷笑了一聲:“你在開什么玩笑?從一開始我就不同意小玉和你在一起,更別提對你有什么期待,你算個什么東西?!”
她本就不是好脾氣的人,這一番話說到最后,聲音驀地拔高,帶著嚴厲的怒氣。
衛(wèi)秋容保持著彎腰的姿勢不動,再次說道:“對不起?!?/p>
“道歉有什么用?”顏笠指著衛(wèi)秋容,怒不可遏地說:“當初你信誓旦旦地說會好好愛護我的寶貝兒子,不讓他受一點委屈,這才多久?你瞧瞧你干了什么腌臜事?你是狗嗎?!外面的屎總比家里的飯好吃是吧?!???!”
這句話過于粗魯,讓衛(wèi)老爺子眉頭皺了一下,但是總歸是自家理虧,沒有出口阻止。
“顏顏?!闭鉴欉h叫了她一聲,輕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莫激動。
“別攔我?!?/p>
顏笠拂開他的手,之前要不是占玉攔著,她早就上門找衛(wèi)秋容算賬了。這些日子來,她雖然沒說,但是心里那股氣一直憋著發(fā)不出來,剪花枝的時候都是把花枝當成衛(wèi)秋容來下狠手的。
如今人都送上門來了,她不把心里那口惡氣出了,就枉為人母了。
她深呼吸了兩下,稍微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這才繼續(xù)說:“我們家小玉,長這么大,唯一求過我的事情,就是想和你在一起,你就這么愛護他的?你說說怎么還有臉來我們家呢?”
她的話讓衛(wèi)秋容想起分手那天,占玉眼角微紅,卻強忍著不哭的樣子,心口如同有人拿尖銳的錐子在敲,一下一下的,鮮血淋漓,疼得他連背脊都直不起來。
他擁有過最好的寶貝,是他不懂珍惜。
他想要彌補,可是世界上沒有后悔藥。
那一年的梧桐樹下,他曾對那個言笑晏晏的少年承諾,會一輩子對他好,不讓他受一點委屈。
如今不過三年,那些承諾就被自己踩在腳下。
——容哥。
——容哥。
耳邊似乎聽到占玉軟軟地喚著自己的名字,衛(wèi)秋容眼睛發(fā)紅,腮幫的位置死死咬著。
占鴻遠將激動得站起來的顏笠拉回身邊,沒有去看衛(wèi)秋容,仿佛眼前這個男人并不值得自己在他身上多浪費一秒鐘的時間。
他轉(zhuǎn)頭對衛(wèi)老爺子說:“老爺子,我們尊敬您,但是這件事情上也沒有什么好談的,這個道歉我們不接受。”
他的語氣并不激烈,但是態(tài)度非常明確,沒有商量的余地。
衛(wèi)老爺子嘆了口氣,從沙發(fā)上站起,鄭重其事地對兩人說:“是我管教不嚴,給你們帶來麻煩了。”
占鴻運和顏笠雖然對衛(wèi)秋容的行為不恥,但是衛(wèi)老爺子為人卻沒有不對的地方,他們夫妻倆也不是不辨是非之人,不能讓長輩站著和自己說話,跟著站了起來,表示他不必如此。
從占家出來,衛(wèi)老爺子上了車,衛(wèi)秋容在后面說了句“有事”就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管家叫了他兩聲,沒有回應。
“不必理他,回去吧?!毙l(wèi)老爺子有些疲憊地閉上眼養(yǎng)神。
……
家里發(fā)生的事情,占玉并不知情。
劇組在拍完禮堂的戲份之后,又轉(zhuǎn)去了教學樓那邊琴房。
劇中林睿涵會代表學校參加省級舉辦的小提琴大賽,沈叢安是他的指導老師,為了替學校爭取優(yōu)秀的名次,沈叢安會對他進行專門的培訓。
拍攝的時候,占玉就在旁邊,針對兩人在小提琴方面存在的問題及時糾正。
琴房不像是大禮堂那樣屬于公共區(qū),在學生沒有課的時候是不允許私自進入的,需要向管理的老師申請。
所以拍攝的時候,并沒有人來打擾。
沈叢安結(jié)束了自己的戲份,和施銘打了招呼之后,就和占玉從教學樓后門那邊的小樓梯下去。
到了樓下,占玉想起今天拍完禮堂的戲一出來,沈叢安就被粉絲里三層外三層包圍的情景,干脆讓他在樓梯間等,自己去開車過來。
沈叢安應下,把車鑰匙給他,拿了口罩戴上,等他回來。
停車的地方離教學樓不過七八分鐘的距離,他等了十幾分鐘,卻沒有看到占玉回來。
此時天色已經(jīng)有些黑了,校道上的學生也不多,他拿出手機一邊撥號,一邊快步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占玉怕沈叢安久等,找到了沈叢安的車后,拉開車門就想上車,旁邊卻突然橫過一只手,直接將車門關(guān)了回去。
他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一轉(zhuǎn)身就被人困在了車子邊上,來人身上帶著濃重的酒氣,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
“小玉?!?/p>
占玉的眼睛微微睜大,借著遠處的路燈看著不知道何時來到眼前的衛(wèi)秋容,驚訝地喊了一聲:“容哥?”
熟悉的稱呼讓衛(wèi)秋容身體一震,收緊原本撐在占玉身體兩邊困住他的雙臂,將他緊緊摟在懷里。
“小玉……”他把臉埋在占玉的肩窩處,喃喃地叫著占玉的名字,“我好想你,好想你……”
占玉被他過大的力道抱得有些難受,伸手去掰他的雙臂,說:“你先放開我?!?/p>
他一動不動,死活不肯松手,只是重復地問:“小玉,你原諒我好不好?你原諒我,原諒我……”
兩人的距離太近了,他身上的酒味直撲到占玉的鼻間,刺鼻至極。
占玉并不想在公共場合與他多做糾纏,加重了語氣:“你放開我,衛(wèi)秋容。”
和剛才的“容哥”相比,這句生疏的“衛(wèi)秋容”著實戳痛了衛(wèi)秋容的心,他今天在占家得不到長輩原諒,現(xiàn)在在占玉面前也得不到以前的溫柔。
“你就這么恨我嗎?”他抓住占玉的手,將其按在車門上,語氣悲切地問,“我就這么十惡不赦?!你連一次都不肯原諒我嗎?!”
他的左臉上有一道擦傷,是衛(wèi)老爺子動手時抽到的,配上他面露痛楚的表情,可以說得上是可憐。
可是占玉的最后一點惻隱之心,都被他最后一句話給打散了。
不是第一次。
衛(wèi)秋容,你別再騙我了。
占玉深吸了口氣,用力想要掙開他的桎梏,他的掙扎以及這些日子來的狠心讓衛(wèi)秋容不免心生怨氣,不管不顧地低頭就要親他。
然而還未碰到占玉,背后突然襲來一股力道,直接將他整個人掀翻了。
衛(wèi)秋容踉蹌地倒退了幾步,摔在了地上,抬頭就見一個黑色口罩的男人擋在占玉的身前,伸手將占玉護在身后。
他從地上起來,面色陰沉地說:“你是誰?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跟你沒有關(guān)系!”
“他愿意才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情。”沈叢安看著衛(wèi)秋容,目光中帶著難掩的寒意,一字一頓地說,“現(xiàn)在,他不愿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