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敬曦留了個心眼,他第二次特意去了后院的門房,找那陸有才看了看,確認他是昨日自己見過的人,心才安定下來。他心中高興又得意,臉上的笑容就比平常多,蹦跳著回了書房。
此時陸家長子陸詹廉因考了三年鄉(xiāng)試都不中,他母親已干脆讓他學(xué)著經(jīng)商,所以他已經(jīng)跟了管家去學(xué)習(xí)經(jīng)商之道,倒沒在書房讀書,只有陸詹康和陸鳴元暉還有陸詹庭趙敬曦在這里讀書。陸詹康見趙敬曦蹦跳著進來,心中不爽,出言諷刺道:“喲,寄人籬下的東西居然還敢遲到,還笑的一臉賊眉鼠眼的模樣,不知羞恥么?”
趙敬曦笑容都僵了,說真的,他因混合了胡漢的長相,五官在這群少年人中是最出挑的,便是女孩兒家也少有幾個比他還要清秀的。趙敬曦瞪著陸詹康,怒道:“你罵誰呢?”
陸詹康譏諷道:“誰應(yīng)我我就罵誰?!?/p>
“你!你才賊眉鼠眼呢,你阿媽偷人,所以生出你這么個蠢材,連鄉(xiāng)試都考不中,每天還要挨夫子罵!”趙敬曦心中一急,就將心里藏的話罵了出來。
陸詹康臉色一變,怒道:“小雜種你說什么?”
“你才是小雜種!你阿媽偷人,偷后院門房陸有才,我親眼看見的,他們還在屋里親嘴呢,等將軍回來我就告訴他,讓他趕你們出去!哼!”趙敬曦心里的話倒豆子一樣倒了出來,陸詹庭剛進書房,連阻止都來不及,他扯了趙敬曦在身后,陸詹康臉色白了又白,擼了袖子就想沖上來,“小雜種血口噴人!”
他正要打人,夫子恰好進來,他是個有威嚴的,陸詹康都怕他,便只瞪圓了一雙眼,恨恨的盯著趙敬曦,趙敬曦得意的朝他做了個鬼臉。
兩人到下學(xué)時都沒有辦法解決矛盾,因為陸詹庭先把趙敬曦拖走了。陸詹康含了一肚子氣回了院子,氣的飯都吃不下,姚氏端了一碗湯過來,柔聲道:“康兒,又怎么了?”
陸詹康氣道:“還不是那小雜種,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罵不過我,就污蔑您,說您偷人,偷的還是那后院門房里的陸有才,還說等爹爹回來他就要告狀,真是編的有鼻子有眼的,哼,氣死我了,我真想狠狠揍他一頓,把他的牙齒都打斷!”他說完后抬起頭,看到母親神色有些慌亂,臉色蒼白,就連捧著湯碗的手都微微顫抖,頓時有些奇怪,“娘親,怎么了?”
姚氏回過神來,眼神胡亂的避開,“沒什么……”
晚上入睡前陸詹庭又警告了一遍趙敬曦,“以后不要再跟他吵,盡量別惹他,他諷刺你你就當作是聾子聽不見知道嗎?”
趙敬曦撅起嘴巴不高興,“我明明聽得見。”
“我讓你裝不聽見,咱們還沒能力跟他斗,等有能力了,新賬舊賬再一起算也不遲,知道嗎?”陸詹庭對這個師兄都有些無奈了。
趙敬曦朝他吐了吐舌頭,不太服氣的樣子。陸詹庭吹滅了燈,躺在床上,語氣總算柔和了一些,“睡吧,明天早上還要早起練功呢?!?/p>
“哦?!?/p>
兩人年紀都輕,練的武功又繁重,又還要讀書,而且又是早起,所以一閉上眼睛,沒一會就睡得沉了。這本是五六月天氣,氣候雖然開始熱起來,但到底也沒有多熱,陸詹庭卻被一陣熱氣給熏醒,他努力睜開眼,入目一陣火光,又有無邊的熱浪襲來,把他的睡意都嚇醒了。他吃了一驚,就著火光往旁邊一看,趙敬曦睡的正熟,他慌亂的推了推他,“小曦,你醒醒,醒醒?!?/p>
趙敬曦朦朧的睜開眼,一副沒睡飽的模樣,陸詹庭不敢再耽擱,抱起他往外走去。臥室的門窗都開始冒著火光,連著幾間屋子都是一片火海,幸好他們院子里沒有堆放雜物,陸詹庭連外衣都沒穿,抱著趙敬曦跑到了院門口,才剛站定,腦子里突然一亂。
舅舅,還有舅舅。
他心中急切,院門口已經(jīng)站了一群人,還有些人拿著水桶在救火,他找了一圈沒看到舅舅,知道舅舅定然還在屋內(nèi),他將趙敬曦匆匆往地上一放,就要跑進里面,卻被人捉住了手臂。陸詹庭回頭一看,向來少言少語的元暉捉住他,“你進去找死嗎?”
里面一片火光,火焰拔的幾丈高,幾乎是將房屋燒透了,陸詹庭心中惶急,拼命去甩他的手,“你放開我,我舅舅還在里面呢,放開我?!?/p>
元暉卻抓著他的手不放,任他踢打自己都不肯放,“我不能看你去送死,陸詹庭,你清醒一點,這么大的火,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了?!?/p>
陸詹庭瞪大了眼睛,身體僵硬在當場,便如同一絲不掛處在九寒天一般,全身冰冷。他正愣神的功夫,突然有一個高大的人影越過他往院子中飛奔而去,那人身上濕淋淋的,顯然剛用水沖過身體,陸詹庭眼睜睜的看著他直接飛奔到舅舅的臥室門前,伸出腳踢開滿是火焰的門,然后毫不猶豫的沖了進去。
是陸非桓。
陸詹庭的眼淚滾落下來,除了擔憂舅舅外,在剛剛他那一愣神的時間里,他已經(jīng)確定,他毫無疑問的輸?shù)靡桓啥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