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離開
七月邁入八月， 太陽愈發(fā)毒辣。
阮喬唇膏都用完一支了，嘴上仍是有些開裂。
太曬了。
從他們到甘沛沖支教開始，這兒就只下過一場小雨，而且和灑水車似的， 過個(gè)場就停。
這地方夏天曬成這樣， 怎么好意思叫甘沛沖啊……
可饒是這樣，村里人該做的活還是一點(diǎn)都不能少。
又是一個(gè)趕集日。
今天不上課， 阮喬和林湛都戴著斗笠草帽幫黑皮媽媽運(yùn)貨去集市， 順便想買點(diǎn)村里小賣部買不到的東西。
趕集這個(gè)詞，阮喬在書里見過， 林湛確是完完全全的陌生。
到了集市， 兩人都覺得挺好玩。畢竟一個(gè)多月都沒見到過這么熱鬧的場面了。
集市上賣什么的都有， 大到牲畜， 小到繡花針。
阮喬指著?？聪蛄终浚?面上流露出些許訝意， “還有牛鎮(zhèn)?！?/p>
林湛也覺得稀奇，兩人湊到牛跟前，林湛還煞有其事的跟牛說話。
阮喬默默退了兩步，這人莫不是個(gè)傻子吧……
牛不理他，林湛也覺得沒趣， 只拿出手機(jī)， 又將阮喬拉到身邊，拍了張合照。
照片里兩人都比來之前黑了不少，但比起集市上其他人來說， 他們也算得上是白得發(fā)光了，畢竟阮喬的防曬霜不是白帶的。
來了一個(gè)多月，衣服就那么幾套換來換去，都穿舊了。
林湛看著照片，邊笑邊遞給阮喬︰“看看，看看，像不像鄉(xiāng)村愛情故事？”
阮喬屈起膝蓋去頂他，“你才鄉(xiāng)村愛情，我是下鄉(xiāng)知青！”
林湛笑得不行，邊躲打邊說︰“行行行，你有文化，知青知青，惹不起。”
兩人打打鬧鬧，在集市里穿行，林湛停在一個(gè)攤位前，隨手拎起條藍(lán)花褲子，“柿子妹妹，看這個(gè)，這個(gè)適不適合你？”
那花色，看上去像奶奶輩的人才穿的。
見林湛有意購買，正往腰包塞錢的老板娘忙抬頭說︰“好舒服的，棉綢的，算你便宜，二十一條?！?/p>
林湛驚訝︰“二十？”
“哪么滴？”老板娘皺著眉，猶豫片刻，“再少兩塊錢，不能更少咯?！?/p>
一句“只要二十啊”卡在喉嚨，林湛仍是一臉懵逼，別說，手感真的還可以，涼涼的，他和怕?lián)觳恢阋怂频挠至嗥饤l老爺爺式樣的褲子，一起結(jié)賬。
見他還真買了兩條褲子，阮喬一臉嫌棄。
偏生林湛還把用紅塑料袋裝著的兩條褲子往她懷里塞，挑眉道︰“情侶褲，是不是很fashion？”
fashion個(gè)毛啊，還拽上英文了。
見林湛那一臉?瑟的樣子，阮喬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兩人在集市上買燒餅當(dāng)午飯，左手右手都拎了不少東西，黑皮媽媽今天生意不錯(cuò)，東西比平時(shí)賣得快很多。
東西賣完了，自然是要往回走。
回去的時(shí)候正是晌午，太陽很是毒辣。
直敞敞的陽光曬得人頭暈?zāi)垦?，阮喬喝完水，又遞給林湛，邊擦汗邊說，“喝點(diǎn)水吧?！?/p>
林湛搖頭，沒講話。
阮喬注意到他唇色有些偏白，豆大的汗珠從額角順著輪廓線條往下直滴，t恤后背也被汗水浸深了一個(gè)色調(diào)。
“林湛，你沒事吧？”
林湛又搖頭，聲音聽上去還算正常︰“沒事，就是有點(diǎn)曬?！?/p>
昨晚他幫村里人去挑水了，回到小房間直嚷著腰酸背痛，阮喬還幫他按了按，只不過夜里好像也沒怎么睡好。
阮喬上前，把林湛提著的東西都拿到自己手上，還輕輕推了林湛一把，“快點(diǎn)走，撐著點(diǎn)，到書記家蹭空調(diào)去。”
林湛沒講話，只是還沒走幾步，林湛只覺腿軟，眼前又是一片白光，看東西開始模糊不清，然后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他還沒回過味來，就什么意識都沒有了。
這意外來得猝不及防，阮喬嚇傻了，手上的東西滑落在地她也顧不上，只往前蹲下身子去看林湛，拍了拍他的臉，“林湛！林湛你怎么了！”
***
空氣中有消毒/藥水的味道。
林湛輕皺鼻尖，閉著眼，卻感覺到強(qiáng)光穿透眼皮，很是刺眼。
他慢慢轉(zhuǎn)醒，目光所及之處，是透明吊瓶，輸液線垂著往下，接到他的手上，他指尖微動(dòng)。
阮喬守了好一會兒，一見他指尖動(dòng)，立馬反應(yīng)過來，抬頭就看到林湛睜著眼，還有點(diǎn)迷茫的樣子。
她起身，聲音很輕，仔細(xì)聽還有點(diǎn)啞，“喂，你終于醒了。”
林湛順著話音去看她，她的眼睛通紅，一看就是哭過不久，身上穿的還是一起去集市時(shí)的那套衣服。
“我怎么了？”
他好一會兒沒開口講話，聲音有點(diǎn)虛。
見林湛清醒過來，阮喬提著的心放下大半，說話時(shí)也明顯松了口氣，“你中暑了，讓你喝藿香正氣水不喝，突然暈倒很好玩嗎？”
林湛轉(zhuǎn)頭看向墻壁上的掛鐘，還是下午，看來從集市路上到這里，還沒過多久。
他沒動(dòng)扎著針的手，另一手撐著床板，慢慢坐起。
阮喬見狀，要去扶他，他搖頭，“我沒事?！?/p>
他確實(shí)沒什么大事，就是被曬得中暑了。
這邊天氣熱，學(xué)校給他們這些支教的學(xué)生買了很多藿香正氣水。
阮喬知道自己身體一般，所以藿香正氣水都乖乖喝了，生怕中暑了麻煩別人。
倒是林湛覺得難喝，自己也用不上，一次都沒喝過。
身體再好到底還是城里來的公子哥兒，沒吃過苦，又死要面子，曬了這么多天，到今天才中暑，他也算是厲害了。
阮喬見他醒了還有力氣吃只果，知道他是沒什么大事了，就在一旁輕聲數(shù)落他。
林湛瞇起眼聽她數(shù)落，完全不當(dāng)一回事，只果咬得清脆。
等阮喬停下喝水，他才悠悠問了句︰“你是不是哭了？”
阮喬一頓。
“該不會以為我要死了吧，是不是怕自己做寡婦啊?！?/p>
林湛半歇在床頭，聲音里帶著濃濃的調(diào)侃意味。
阮喬臉紅，連忙轉(zhuǎn)身掏出手機(jī)看眼睛，是有點(diǎn)紅。
她轉(zhuǎn)回身抄起床腳擱置的枕頭打了林湛一下。
“你瞎說什么啊，我是被嚇的，你知不知道你剛剛……一米八幾的人突然倒下去，撲通一下，我是被嚇壞了好嗎！你說說你自己，不是感冒就是中暑，改名叫林黛玉算了！”
林湛不講話，只看著她，眼神直接，還帶著笑意。
阮喬被看得臉皮越來越燙，只好起身，“我不跟你講了，你一個(gè)人在這里躺著吧，我去吃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