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試探
“錯不了,兒子初見也驚訝許久?!?/p>
“這可了不得!可惜卻是個女孩……”胡氏沉吟一會兒,忽然抬起眼來,“我兒,這樣好的苗子,怎能當(dāng)女孩養(yǎng)了糟蹋?”
“母親,使不得!”納蘭遠(yuǎn)不再賠笑,“女孩便是女孩,如何能當(dāng)男孩養(yǎng)?兒子知道您憂心嶸哥兒前程,怕要斷送了家業(yè),可這爵位卻是世襲不假,有兒子在,即便嶸哥兒將來庸碌些,也能謀個一官半職的。況且了,太太如今也有身孕了,未必不是個男孩?。樈銉罕闶窃僭趺慈绾温敾?,難不成還能舞刀弄槍?”
胡氏覷她一眼,沒好氣道:“我看你就是太寶貝崢姐兒了,生怕她日后嫁不得個好人家。我可也沒說要女孩家舞刀弄槍,那傳出去難道好聽?照我意思,你不如將她送去云戎書院,說不得便能成個才。我朝至今疆域不穩(wěn),邊關(guān)動蕩,因而分外看重武學(xué),凡事視才定論,對女孩家也不比前朝苛刻,先皇那一代,云戎書院可是出過女官的。咱們崢姐兒未必不能!”
納蘭遠(yuǎn)笑起來:“母親,您這下倒是不怨崢姐兒搶了嶸哥兒的慧根了?”
胡氏被嗆著,剜他一眼:“我前頭不也是可惜嶸哥兒?”
“兒子說笑的,您可別氣?!奔{蘭遠(yuǎn)端了茶遞到她眼下,“云戎書院這法子未嘗不可,只是您也曉得,如今兒子人微言輕,崢姐兒沒個由頭,哪能進得這皇家書院呢?!?/p>
“這倒是?!焙蠂@一聲,喝茶不說話了。
……
翌日清早,納蘭嶸照舊去云戎書院上學(xué),甫一進學(xué)堂便被告知自個兒的座位被調(diào)到了前頭第一排。
侍讀的小書僮替他拾掇好了席面,他一頭霧水地坐下了,未等明白過來究竟便見面前攤開的書卷上方投了個人影。
抬眼一看,正是如今與他一席之隔的明三。
湛明珩穿了件月白暗青花對襟窄袖長袍,從頭到腳束得齊整,比起昨日的小廝打扮當(dāng)真是好風(fēng)姿。不過隨便往那兒一站,便將學(xué)堂里這些公侯伯之后給襯得黯然失色。
納蘭嶸想,他是沒有看錯的。
這人就是長了個能平白叫人覺得很厲害的模樣。
學(xué)堂席面寬五尺,席間隔三尺,因而隔席者相距不過八尺。
納蘭嶸聽了姐姐的話,不愿再跟明三有所牽扯,打定了主意埋頭看書,對他視而不見。
湛明珩瞧出這小子對自己的疏遠(yuǎn),想起昨日那小母老虎的架勢便猜到了究竟,倒也不驚不怒,暗暗咬了一堂課的筆桿子。
課畢,先生出了學(xué)堂,學(xué)生們便兀自談起天來。
湛明珩清清嗓子看向納蘭嶸,搭話道:“方先生剛才講到‘柔’與‘剛’,嶸世子以為此二字何解?”
納蘭嶸聞言偏過頭來,見他一本正經(jīng)要同自己探討兵法的樣子,正猶豫是否要答,又聽他道:“我又不是蛇蝎虎豹,怎得,你這是要與我劃清界限的意思?”
“你若不再頑劣逃學(xué),好好念書,我自然還當(dāng)你是好同窗?!?/p>
納蘭嶸才多大啊,牙都沒換齊,說話還漏風(fēng)呢,卻擺出一副長輩教訓(xùn)小輩的樣子,撅嘴說得認(rèn)真,倒叫湛明珩不由想起他那個姐姐,險些要笑出聲來。
他勉強忍了:“經(jīng)昨日一事,我幡然悔悟,自覺從前犯了許多錯行。如今與你調(diào)席到了前頭就是來好好念書的,這不,我是想同你探討講學(xué)來著。”
他這幡然悔悟的語氣,簡直像說笑似的。
“姐姐說,事出反常必有妖,你昨日還拉著我逃學(xué),今日卻說悔悟了……”納蘭嶸狐疑地看他一眼,“你可是捉弄我,又或者有求于我?”
他堂堂皇太孫還能有求于人?
那女娃真是心眼多,瞧她教出的好弟弟!
湛明珩這下可算繃不住了,笑得肩膀都顫起來,后頭的明淮見了便湊上前來:“三弟在與嶸世子說什么好玩的事?”
他收了笑意,覷了明淮一眼,態(tài)度冷淡道:“探討講學(xué),長兄也一起?”
明淮卻似乎絲毫沒瞧出他的不友善,反而笑道:“好啊?!?/p>
納蘭嶸看了倆兄弟一人一眼,心道他才不跟明家人瞎摻和,就將頭扭了回去,自顧自看起幾案上擱著的那卷三略。
明淮是云戎書院里唯一曉得湛明珩身份的學(xué)生,見他那模樣,自然以為他是跟太孫鬧了矛盾,便想當(dāng)個中間人,笑呵呵道:“嶸世子,你倆在探討什么,說來我聽聽?”
雖說魏國公府比宣遠(yuǎn)侯府位階高,可基本的禮貌還是該有的,何況明家兩位少爺都比納蘭嶸年長許多,他只得再度偏過頭來:“明三少爺問我,‘柔’與‘剛’二字何解。”
“那嶸世子是如何答的?”
納蘭嶸小嘴一撇,有些無奈,心想答便答吧,反正這答案他剛好知道,就奶聲奶氣道:“三略有言,‘柔能制剛,弱能制強。柔者德也,剛者賊也,弱者人之所助,強者怨之所攻’。因而我以為,柔與剛各盡其用,若是運用到戰(zhàn)爭中,便是敵動我隨?!?/p>
湛明珩這下倒對他有些刮目:“嶸世子這般年紀(jì)便已通曉了三略?”
明淮忙出言附和:“嶸世子了不得,這番見解若給先生聽了去,定是要夸你的?!?/p>
納蘭嶸撇撇嘴:“是姐姐教我的。”
怎么又是那個女娃?
湛明珩覺得有些好笑:“你姐姐倒懂得多,怎得,你們國公府的小姐還須學(xué)兵法?”